41、第四十一章(1 / 2)
周家最是讲究规矩,男席安排在外院的水榭,女席则在温氏的蒹葭院。若非有心相看,必定还会多置一席给未出阁的姑娘们。
姑娘们意识到其中之意,坐下后都羞怯地低了头,一个个都红了脸颊。
安澜郡主去岁年末方随回京养老的祖父母一同回来的。
自小在边关长大,对京城贵族诸多关系至今都模模糊糊。京城四大家族她早有耳闻,也听说过太子少傅周卿玉是如何年少有为,但着实不能领会眼前姑娘们为一个男子争得面红耳赤的心情。今儿是她头一回随祖母出门做客,虽心中不屑,面上却只能憋得一幅乖巧模样。
温氏自然知晓安澜郡主的底细。出身不说,在场的姑娘都差不多,主要看的是品貌和才情。安澜郡主好是好,就是听说自幼在马背上跑大,被当做少年养到十二三岁,行事上颇有些粗狂。婆母喜欢这样性子的姑娘,她却觉得不大适合自家儿子。她家玉哥儿什么性子,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大儿子最是拧巴讲究,不够仔细的姑娘家恐怕会被他打心底的嫌弃。
既然娶妻,温氏就盼着儿子儿媳能琴瑟和谐。不求能伉俪情深,但至少相濡以沫。照温氏看来,最好是寻个志趣相投能与儿子说得上话的。她觉得,顾家长房的幺女和定国公府的嫡次女就挺不错。
于是宴上,温氏更多地留心顾家和刘家。虽不至于做得明显,但顾家和刘家俩家都是当事人,自然感觉得到。于是两家的姑娘私下里眼神你来我往,彼此暗刺了一个来回。
周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看得分明。
虽说她也不否认顾家和刘家这俩姑娘品貌才情出众,但她老人家总觉得俩姑娘的做派跟她孙子太相像了。书呆子与书呆子凑在一起,那日子还怎么过?夫妻就是该性子各有长短,哪怕闹腾些,相信以玉哥儿的能耐能处置得妥当。
相比之下,她就觉得安澜和王娇好很多。一个洒脱,一个泼辣。
王家的这个姑娘各方面条件很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有些傲。并非说傲气不好,只是玉哥儿也傲。这般夫妻日后互敬互爱还好,若因事儿生了龃龉没人低头,日子怕是也会一团糟。她心中最属意的是安澜郡主,洒脱又不失磊落。安澜郡主不成的话,退而求其次便是王娇。
婆媳俩取向明显,安澜大大咧咧的没多放心上,另三个姑娘早已暗地里又掐了一个回合。不过大家作客在外,姑娘们到底还是顾着体面,并未表现得太明显。
宴席吃了一会儿,姑娘们就已不胜酒力散了。
这宴至少得摆到酉时,如今离散席还早着。温氏命下人引着娇客们去花园转转,一些解酒的果饮和茶水早已布置好。姑娘们红着脸退下去,出了花厅就又是一副模样。
顾长楹一身碧青的长裙,身姿纤细,眉目清雅,姿态高洁。另外三个姑娘,安澜一身束胸襦裙,许是常年在外跑,肤色微黑,皮肤不如京中贵女白皙通透。又因着眉眼中神采太过,行动幅度太大,显得与这身静淑的打扮不伦不类。刘莹莹偏爱粉白纱裙,杏眼粉面,衬得衣袂翩跹,娇俏可人。王娇的装扮颜色最重,紫红的直裾,显得雍容张扬。
容色各有千秋,姑娘们心中对彼此的装扮都有些不屑,尤其顾长楹。她此时只觉得,除了刘莹莹这贱婢挺会东施效颦以外,其余人都俗不可耐,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论相貌,她是大康第一美人;论家世,顾家是四大家族的第三位,别说国公府这等草莽出身的暴发户,就是王家也比不得;论才学,她从十四岁起就是京城第一才女,刘莹莹以为这两年被别人戏称一句‘京城双姝’,就能跟她比?不自量力!
不过心中虽这般想,顾长楹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永远都是一幅目下无尘的清冷模样。
王娇自幼与她一同长大,一看顾长楹这幅装模作样的表情就恼火非常。她惯来是个不吃亏的性子,细眉一挑张口就刺道:“某些人听了几句吹捧的话,就真以为自个儿是仙女下凡了。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个儿到底是仙女下凡还是井底之蛙。”
顾长楹眉头一蹙,瞥了一眼王娇就冷笑:“我若是井底之蛙你是什么?一叶障目的蝼蚁吗?是不是仙女,总比某些人生得不堪入目强。”
王娇嗓音拔高:“你的意思是说我丑?!”
“难道不是?”顾长楹轻言细语,离得远都听不到她说话。
“你!”王娇脾气一点就爆,当即怒极:“你才不堪入目!不过清汤寡水的长相,会吟几句酸诗就自诩才女。信不信大公子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拎出来都比你强!”
“只有你跟下人比,我这般品貌都比不得,你岂不是要被衬到泥里去?”顾长楹嗓音绵软,说出去的话却跟淬了毒似的字字戳人心肺管子,“王娇你总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觉得多跟我比一比,你便跟我一样是京城第一美人了?且取镜子,你不若自己多照照!”
王娇被这一句气得当场就砸了帕子,冲上来要撕烂顾长楹的嘴。
她一动,旁边看热闹的姑娘忙以帕掩嘴顿时就作鸟兽散。这里是在周家,一举一动说不得会关系未来亲事,可不能随意糟蹋。其中离得最近的刘莹莹跑得最快,生怕一不小心就沾染是非。全场就属安澜一个粗人不懂避讳,她蹲在凉亭的台阶上,兴致勃勃地看得起劲。
王娇这脾气,当真是被家里人惯坏了。
此时被顾长楹一激,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她身材高挑,推搡起来顾长楹就轻轻松松。顾长楹又气又恼,躲又躲不掉,避又避不开。众目睽睽之下,她跟王娇两人仿佛市井没规矩的泼妇,姿态别提多难看。
早知道这疯子不顾场合,她就不逞口舌之力惹怒她了!
耳边是细细索索的议论声,顾长楹压低了嗓子呵斥王娇,叫她松手。王娇能听她的话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