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2)
几场春雨过后,蝉鸣声儿一夕之间随风起。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周家南苑在这正午灼灼的高温炙烤之下,烫得跟露天火炉似的,恼人的蚊蝇都懒得出来张罗。四四方方的院儿,一个足球场大。廊下挂了灯笼,半旧不新的。四下里静悄悄,一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院墙便贴墙的梨树早已换了翠绿,树影只有猫儿大小一团。
三两只蝇虫在庭中嗡鸣,这儿落落,那儿沾沾。似是也受不了夏季炎热的天气,懒洋洋打不起精神。嗡嗡声时有时无,凭地恼人。
烈日炎炎,周家南苑庭院里,一个腰间扎着衣裳裙摆浑身上下包裹得只剩两只眼睛的小身影蹲那儿哼哧哼哧刷恭桶。十来个恭桶排一排,身旁是一大水缸,一个盆,一块抹布。小姑娘撅着屁股半坐木凳上,整个人用力到变形。
十来个雕花镶金的恭桶排成一排,做工比那现代古董还精湛。桶盖上繁复的兽首花纹,桶身通体也贴好金箔。正午的烈日下反射着金箔金光灿灿地差点没闪瞎人眼。夏淳呼吸着酸爽滋味儿的空气,痛哭流涕。
到底是多背的运气才让她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人间废物改演古代奴隶剧?还是说老天爷观世音如来佛祖耶稣圣母玛利亚终于受不了她占用社会资源不上进,打发她到这鬼地方来尝一尝人间疾苦?
做人太废柴确实不好,她承认。但一来就拿丫鬟爬床失败剧本未免也过分!
“发什么呆!这些恭桶都是主子屋里要用的,手脚麻利点儿,天黑之前刷不出来,晚上就没你的饭!”看守的肥老婆子抓起手边的鞭子,闭着眼睛就狠狠抽过来一鞭,脸上横肉直颤,“死丫头偷什么懒!再懒仔细你的皮!!”
夏淳屁股一扭,麻溜地躲水缸后头。
“嘿!敢躲?”
苍蝇从刷好的恭桶上嗡一下飞到芭蕉树下,绕着芭蕉树的根飞了几圈,被那肥婆子耷拉的肿眼皮,一个刺溜爬起来:“我看你这贱皮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教训你,你居然敢躲?如花,我瞧你是日子太舒坦了,不晓得林妈妈我的厉害!”
婆子龇牙咧嘴,甩着鞭子一顿一顿地走过来。鞭子在地上啪啪地拍打着,她肿眼泡里冒着光:“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林妈妈是谁!今儿就叫你尝尝我鞭子的滋味儿!”
夏淳猫在水缸后头,包的严严实实的脸露出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瞄着来人。
蝉鸣声儿越发的尖锐,夏淳快被热气蒸熟了。汗水从眼睫毛上落下来,咸得她眼睛疼。手里还握着刷子,想擦又嫌手脏,不停地眨眼。
“贱皮子!不就是仗着生了长好皮?都落到南苑来还不老实?”那婆子一瞧夏淳这双眼睛就来火,水灵灵的,湿漉漉,跟那话本子里头的狐狸精似的勾人。怪不得表姑娘打了招呼别叫这丫头好过,这要是放出去,还不知道会祸害了谁!
林妈妈嘬了嘬牙,呸地将牙缝里嵌的肉丝儿一口啐地上,“冲老婆子眨什么眼睛?怎地?指望我一个老婆子心疼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贱皮子要有贱皮子的样子,今儿我就教教你,省得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个儿几斤几两!!”
说着,上来就一鞭子甩过来。
夏淳警惕地看着林妈妈,余光瞥到她刚一抬手,立即就窜开。林妈妈的那一鞭子啪一声敲恭桶上,震得林婆子手麻。
天气炎热,林婆子见状,心头的那点火气噌一下就着了。
夏淳扭头一看林妈妈那脸色,手脚快于脑子,于是她转身拔腿就跑!
林妈妈挥着鞭子就追。
正是大中午的时候,南苑这会儿没人,没人拦着。夏淳窜得飞快,一溜烟就窜上长廊,溜着林婆子满院子绕圈儿。
林婆子暴怒,跟在求生欲望促使夏淳屁股后头就一通追。
夏淳这里窜到那里,身轻脚快,滑溜得像个泥鳅。林婆子上了年纪又生得痴肥,上个台阶没踩稳,一个愣子栽下去磕台阶上,差点没把门牙给磕掉。一抹鼻子爬起来,她心里那团火从喉咙一下子烧到了眉毛。
原本打算教训教训夏淳就算了,这会儿恨不得打死夏淳!
“来人!来人!”扯开嗓子,林婆子大喊,“如花这贱皮子又想跑了,快来人,给老娘堵上!”
她这一通嚷嚷,角落里立即就窜出来三四个人。夏淳扭头一看,都是年轻力壮的姑娘。四个人四个方向,追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就林妈妈脸黑如锅底,干脆叉腰在正前头堵着。夏淳东窜西窜,还是被堵到了死胡同。
夏淳:“……”草他妈的!
僵硬地转过身,东西左右,一边一张不怀好意的脸。林婆子冷捂着腹部咻咻地喘气:“躲?你还敢躲?我倒要瞧瞧,你能躲到哪儿去!”
烈日就这么照着,晒得人睁不开眼。
林婆子终于喘够气儿,抖抖肥敦敦的屁股肉,一扭一扭绕过来。抬腿一脚蹬夏淳后背上,“贱丫头!还以为你是二等丫鬟呢?敢打大公子的主意,没发卖了你就是表姑娘仁慈!再敢偷奸耍滑,看我不扒了你这身贱皮子!”
夏淳暗中一个运气,扎稳马步没倒。
林婆子愣了一下,又来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