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入宫(一)(1 / 2)
沈归荑说完,屋内沉默良久,只听得见烛心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见江宴行不说话,沈归荑便偷偷瞧他。
男人表情很淡,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着茶沿,似乎是在思忖些什么,半晌,才听得他道:“公主想说什么?”
沈归荑大概料得到,和江宴行这样聪明的人谈话会轻松很多,她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但还是斟酌了一番才开口,“我今晚可以睡这里吗?”
半晌,才听得江宴行一声轻笑,那笑里是不加掩盖的嘲讽,他道:“公主以为呢?”
“好吧,”沈归荑泄了气,抿了抿唇,复又问道:“这驿站房间多的是,我既已睡了殿下的床,殿下为何不——”
沈归荑一开始确实只是想和江宴行拉近一些关系,待进了房间后,她才知道江宴行这屋她的相比大相径庭,提前熏好了香,被褥比她的软和也是真的。
依着上一次江宴行不冷不淡的态度,沈归荑不由的有些得寸进尺,想要逐渐试探江宴行的底线,只是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江宴行将手里的盖子“啪”的落在茶盏上,似乎是耗尽了耐心,他眉宇浮现出一抹浓重的厌,扬声开口,“来人,”顿了顿,他整顺了袖摆,“将三公主请出去。”
沈归荑没想过江宴行会直接这么做,她哎了一声,连忙要下床。可外头的侍卫早已进来,两人丝毫不敢停顿,将她架出了屋子后便麻溜的松了手,速度快的倒像是避嫌一般。
突然被丢出了屋子,连鞋子都没穿,沈归荑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门口侍卫,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还丢人。
待看那侍卫第二眼,顿了顿,思绪一转,这才又喊了一句,“殿下,我衣服还在你床上呢!”
那声音说大不算聒噪,说小又过分清亮,倒是有些刻意让别人听到一般,门口的两个侍卫都不由得蹙了眉。
沈归荑目的达到了,自然也没指望江宴行应她,她装模作样的对着侍卫笑了笑,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受了这一回刺杀后,这一路上倒也算安静,车队约莫行了大半个月,就差十几里路便到东越了,沈归荑却发了高烧。
大概是半个月前在南齐跪的那一遭,凉气沁了膝盖,又被江宴行光着脚赶出了房,加上这一路颠簸劳累,沈归荑这一烧便是昏迷不醒。
鸦青知道自家主子身体差,但也没见过昏迷不醒的样子,这才掀了帘子,对着江宴行哭天喊地催促着快些进宫找太医。
外头的侍卫一开始没理,鸦青催的多了,他也烦了,“小丫鬟,照你这哭法,你家三公主没事也叫你哭去了半条命,安生着点,前头就是京都了。”
鸦青心知哭也没用,这才消停,抹着泪钻回了马车。
本来江宴行想着,进宫后让皇后给沈归荑安置住处,只是看她那丫鬟哭的如丧考妣的样子,仿佛慢一秒沈归荑便要翻了眼一般,便直接给安排在了离太医院最近的繁灵宫,后才派人给皇后请示。
繁灵宫虽不大,但景色却是极好的,满院子的花,还未走进便能嗅到花香。
许若伶老早便知道这宫中要来一位公主,前些日子还跟皇后打趣说,这新来的妹妹年龄跟花一样,恰好她这院子里种的都是花,那妹妹定是要和她一起住的。
只是没想到果真让她猜对了,她还以是皇后吩咐下来的,只是一出门便看到了太子身边的刘公公,他身后还抬着一顶轿子,旁边跟着一位太医,那太医帽子都歪了些,像是匆匆赶来。
刘公公见人出来连忙上前解释,解释完也不等许若伶回应,便连忙吩咐人进了宫,这着急的样子像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许若伶缓了缓,才出声吩咐宫娥去轿子里头扶人到寝宫,太医也紧跟了上去。
许若伶送走了刘公公,这才急匆匆的去寝宫。
太医诊治后妃需得避嫌,纱帐帘子垂下,只露出了个手腕出来,那手五指纤细,指尖都泛着晶莹的粉,细腕白净如皓月,上面松垮垮的挂了一串翠玉珠子。
腕上搭着一层单薄的丝帕,太医便隔着丝帕号脉,半晌,这才松手,去案前执笔沾墨,提下一页药方,交到了鸦青手里,便又提着医箱走了。
待太医出了门,许若伶这才吩咐人挂上纱帐,往里头瞧了一眼。
榻上的少女年纪不大,却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肤若玉脂,眉如远黛,睫羽长而卷翘,肌肤细嫩又白净,薄唇轻抿着,只是面色太过苍白,倒叫人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惜来。
许若瞧着瞧着神色便悠远了些,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吩咐了长叶仔细照看着沈归荑,醒了要头一个喊她。
沈归荑昏迷这些天,许若伶吩咐人将偏殿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还叫人给沈归荑裁了好几身新裙子,做了几套头面,又连夜通了地龙。
第三日一早,沈归荑这才悠悠转醒,长叶一喜,连忙跑去唤许若伶。
沈归荑一睁眼便瞧见床边多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个妇人神采妍丽,约莫三十左右,一瞧见她睁眼,便弯眸笑了,如盛开的芍药一般明艳,“好妹妹你终于醒了,可要喝水?”
听到这话,沈归荑四下打量了一圈周围,这才知道自己是到了东越。
她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作势要起身,长叶连忙上前扶她,将手里的水递道她唇边,沈归荑润了喉,这才虚弱开口,“多谢姐姐照料。”
许若伶见沈归荑醒了,便坐到床边,遣退了众人,拉着她的手说话,头一回被人这般亲热,倒叫沈归荑不太适应。
“我这宫中莫要拘谨,你到这人生地不熟,在我这住下了,你就是我妹妹,我便护着你。”
还不等沈归荑开头,许若伶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