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月。溪水逐青(2 / 2)
今天这马走得特别慢,不似平常的威风凛凛。“梁校尉!”迟衡抱拳。
“叫梁哥就行,你还规矩得不行,钟序那小子一点儿不见外。”梁千烈翻身下马,拍了拍迟衡的肩膀,“不错,肩膀都直了,这才像条汉子,以前贼模贼样的特没志气,看着都想打。”
迟衡嘿嘿一笑,闻见一股浓烈的白酒味。
梁千烈把缰绳一放,黑马找了块野地自顾自吃起草来,梁千烈遥指东方:“昨天,颜王军进攻元州,损兵五千,溃败而回。”
迟衡一愣,在他想象中,颜王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迟衡,你知不知道,什么比黑狼更厉害?”
迟衡摇了摇头。
“当年我们黑狼灭了一万敌军,靠的不是蛮力,还有谋略。我们二十三人里,有一个从不出战的谋士,对方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劣势,军营是什么布局,我们事先都摸得一清二楚;先毁粮草后斩敌首,攻其不备,出奇制胜,才是我们赢的原因。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两条腿,莫说以一敌千,就是五十围着你,拼死也能把你拉下马。所以,比黑狼更厉害的,是脑袋!”梁千烈拍了拍胸脯。
酒气越发浓烈,梁千烈的声音也越发悲凉。
“颜王军在边关百战百胜,为什么一平内乱,反而会败?知道吗?我们守边的就一条心:抵御外敌。可元奚国现在是什么状况,乱得一团糟,尽是窝里斗。打战,本来就有胜有败。但颜王军这一败,恐怕……”梁千烈忽然住口,“闲吃萝卜淡操心!老子和左昭把夷州守好,就是天大的事!等我的梁家军能耐了,谁都不怕!小子,早点去睡,老子在十五岁时,杀人杀到刀都起刃了!”
说罢,慨叹似地拿出了长刀。
“我也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如今常用的也只有流星锤和刀。”那刀在黑夜之下,寒光凛凛,寒气四射。
“梁哥,你会使剑吗?”
梁千烈两指并拢,在刀背上一滑:“剑,不是在战场上杀人的玩意。剑要雅,五大三粗,你把剑当斧头砍呢?解恨,还得用刀!一刀下去,痛快淋漓,这才是战场上要的东西。小子,你心里有恨吗?”
恨?迟衡摇头又点头:“我恨捉兵役的。”
“扯淡!就不会恨个真正能恨的!恨横行霸世的,恨贪官污吏剥削百姓的,恨哪个都强!”
“没遇到过。”迟衡真的不知道恨谁,他一出山来见到的就是乱世,今天这个当王,明天那个称霸,一开始都威武霸气,没多久脑袋就可能悬在刑场上了,都说不好。
梁千烈笑道:“钟序小子说你下手狠,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狠,这可不行。上了战场,不止拼体力拼刀法,还要拼一股劲,一股气势,你狠,别人就怕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心慈手软,上不了战场,上了也会被别人废了的。”
这些在练兵时都说过,迟衡摸了摸头发嘿嘿地笑。
“小子,明天就练刀法了,软塌塌的可不行,是汉子就硬起来!”梁千烈狠狠拍了一下迟衡的背。
他手劲特大,拍得背部生疼,迟衡站着纹丝不动。
“行行,也别总这么绷着,该好好睡觉。对了,钟序小子前几天捎句话:让你闲了去看他。这哪有闲的时候,你给我在营里好好呆着!”梁千烈咧嘴笑,他挺喜欢钟序,又机灵又胆大又不忌生,嘴巴特甜,越来越能给左昭帮得上忙了,比迟衡开窍多了。
越是严厉,还越是让人服气。
当梁千烈抽出他的刀时,黑狼们屏住呼吸,静寂无声。刀,斩伐之利器,百兵之胆。梁千烈扎出马步,双手紧握长刀,正对前方的虚空奋力一劈。一声风啸,刀气四溢。虽然没有劈中任何东西,却让人为之一凛。
这是最简单的招式,顺刀。
连续三天,梁千烈只教了横劈、竖劈。
迟衡却怎么都挥不出长刀的气势,笨手笨脚的,光拿刀的样子就让梁千烈骂了许多次:“你呀!吃饭的劲都拉完了?像条汉子行不,狠,要狠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