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源头所在(1 / 2)
罢了,嫉妒自己算怎么回事。
想想都可?笑。
趁着?小家伙还在?愣神,白阙在?识海里回抱着?她,抬手抹干净她面上的泪痕,顺便进行了搓脸脸,捏肉肉,编小辫辫等一系列小学鸡操作。
过了把平日里当?猫才能过的手瘾。
最后掐掐她手感极好的脸颊,见?她眼角又渗出了一滴泪水,轻叹一声,用指尖缓缓拭去。
“你看你,才见?了这冰山一角便如此难过,却总是一头热的想钻进去。”
白阙对她总是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垂首靠在?她的额头,像平日里那只猫试图叫醒她一样,软软地来了一声:“喵。”
该起床了。
听到这声呼唤,言音果?真慢腾腾地睁开了眼睛,像在?猫的怀里醒来,神情?还有些茫然,对着?识海中?的闪烁星河发了会呆,后知后觉地看见?了身边的人?,四目相对片刻。
突然重?重?地低下头,语气生无可?恋道:“怎么又是你啊……”
现在?可?没力气对付你。
白阙心一梗,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怀里的小家伙委屈巴巴,看起来可?怜兮兮地抱怨了句:“……烦死我?了。”
白阙:“……”
怎么就烦你了呢。
小家伙尤其知道如何伤人?。
且不论又有些自闭的白阙,言音也觉得当?下很是糟心,试问?有什?么比刚做完噩梦醒来,又碰见?了讨厌的人?更让人?受不了的呢。
恶毒女配掀起眼皮,见?大反派正看着?自己,面上写满了无奈,那双眼睛里流转着?如琥珀般的光辉,正想问?问?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却突然唤醒了被神魂捕捉到的记忆。
——那皑皑风雪中?的小小身影。
言音猛地按住额头,脑子里轰隆作响,像是天雷在?噼里啪啦,瞳孔倏然缩紧,伸手一推就要起身。
她的神色可?怕到像是要去找谁寻仇,就差立地拎出一把刀来了,白阙有些诧异的扬起眉头,伸手按住她的脖颈。
“怎么了?”
“有人?欺负我?的猫!”言音难得如此暴跳如雷,浩瀚的神魂变得极不稳定,心中?的愤怒如波涛汹涌,顷刻便搅乱了此间的一片星河。
此时若是在?首峰殿中?,得有半数以上的弟子被她的神识震晕过去。
言音怒不可?遏:“我?要把那家伙的头拧掉!”
她不知道是如何看见?的,可?她就是看见?了——
苍茫雪地里被血液染得猩红的深坑,里面垒得如高塔般的狰狞尸骨,耳边是冰冷刺骨的寒风中?悠远的铜铃声。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站在?这样的画面里,孤寂得像一棵枯松,粗长的金钉紧紧锁住了他的肩胛骨,让他的手臂动弹不得,右肩上刺目的血洞,证明他曾如何拼命的挣扎过。
那孩子居然注意到了她,在?这空寂绝望的地狱边缘,隔着?风雪静静对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忍着?伤骨交磨的巨大痛苦,抬起了沉重?的手,想帮言音擦掉脸上的泪水。
都这样痛了,却连区区一滴眼泪都要在?意。
是她的猫啊!
冥冥中?的预感让言音突然醒悟,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那根金钉刺穿,痛得无法提上半口气来,覆顶的窒息感将她淹没,什?么样宏大的悲剧都阐述不了这一刻的悲伤,无意识澎发的神魂将这场噩梦搅碎。
天地崩塌,如末日突至,她紧紧抱住那个孩子,像在?冰雪中?相拥取暖。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间有如此多的亡命之徒,当?心爱之物遭受迫害的时候,你脑子里根本想不起什?么是非善恶,也顾不上什?么对错与否,只有把刀柄握在?手心,不会容忍也不存在?退缩,就算跑到天南地北,也一定要把那怒火劈开才肯罢休。
谁敢伤害你爱的事物,谁就是你的敌人?!
“放开我?!”言音甩开白阙的手,从他怀里蹦出来,气得根本没在?意眼前的环境,竖起眉头道,“不许拦着?我?!谁拦着?我?,我?就把那人?的头也一起锤掉!”
这话说?的,让人?酸也让人?甜。
过于幸福,又有点悲哀。
白阙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看着?她疾步远去,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又暗戳戳的嫉妒起了自己的元神。
其实那段记忆对他而言早已不算什?么了,再大的痛苦经?过时间的洪流也早已麻木。但巨兽的出现是意识同调的结果?,是心声的相互交换,所以那只猫才能将爱意扎进他的心口,让他不得不为之屈服,却也因此记起了那些惨痛的回忆。
但它对此无所畏惧,因为它拥有世上最美好的梦锚,知道自己无论身在?何处,最后都能得到她的拥抱,不论过去经?历过什?么,将来都能被她拯救。
而他却为这偶然窃得的真心感到患得患失。
如此看来,经?受苦难并不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加坚强,只有被深深爱着?的人?才能从困难中?厮杀出来。
那年化神之后,小猫就是初初降生在?世间的孩子,却从一开始就被保护得太好。纵使小家伙身处困境之中?,也未曾让自己的猫受到一点伤害,这让它有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原来自己还是世上最大的珍宝。
哪怕是眼前再浓重?的黑雾,为了保护他,小姑娘也会暴怒而起,英勇得无所不能。
白阙一个人?坐在?广阔的识海中?央,自嘲地轻笑一声,带着?些许黯然地悠悠飘回自己耳中?。
天命予他痛苦,却赐另一个他无上温柔。
目光所及之处星河闪烁,除此之外幽蓝得空无一物,绝美,梦幻,却也空洞。
像寻常时候一样寂寞。
安静得令人?发疯。
“啊啊啊可?恶!出口往哪走啊?!”
又过了不久,气急败坏地声音打?破了此地的宁静,跑走的小家伙在?识海里绕了一圈又跑回了他的身边,白阙眼中?的晦涩忽的被笑意取代。
他施施然地坐在?原地,等言音撞进怀里,揪着?他的领子使劲摇晃,愤怒道:“你又搞什?么花样,是怎么把我?拐到这来的?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掰扯!快放我?出去!”
她急着?去□□啊啊啊啊!
言音现在?很上头。
白阙任由她晃悠自己,很是无辜道:“冤枉。你才是不请自来的客人?,身为主家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
言音猛地愣住:“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识海,是你自己擅闯进来的。”白阙笑看着?他,“怎么还反过来凶我?呢?”
言音松开他的衣领,坐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新的认知。
自己居然还能跑进别人?脑子里啊。
她搓了搓脸,捏了捏脸,揪了下自己头发,把刚才白阙偷偷干的事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有些恍然。
嘟囔道:“这么玄幻……”
白阙只觉得她出奇可?爱,乖得让人?转不开眼睛。
等言音冷静下来,在?意的也还是那个不知何时,从哪看见?的凄惨画面,她茫然的左顾右盼,像是个走不出噩梦的小孩:“为什?么我?会跑进别人?识海里?为什?么……”
我?总能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白阙不忍见?她这难受的样子,伸手推开她眉间的皱褶,默然许久。
终是对她妥协:“你不是早就意识到了吗?”
那只蛊雕,那只鬼车,甚至是他自己……那些让他们耿耿于怀的苦痛,在?你浩瀚的神魂下根本无处遁形。
言音抬起眼前,面前这个人?向她低下头颅,肯定了她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的猜想:“所谓的疫变……”
确实是一场人?祸。
言音心一跳,呼吸骤然一窒。
心中?有着?不确定猜想和猜想被肯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瞳孔微微颤抖,头一次感觉自己真正触碰到了那阴影的边界。
再往前就是连光也无法将之点亮的险境,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会落入深渊。
白阙说?出这话,心里有种狠心将雏鹰推下高巢的难过,他抬手拂上言音的脸颊,拇指按在?她方?才气得泛红的眼角。
轻声问?道:“害怕吗?”
人?祸远比天灾可?怖,人?心也远比恶鬼肮脏——与天斗,尚且可?以齐心协力,难关同渡,战胜之后便可?众生欢庆;与人?斗,却只能是胆战心惊,谨小慎微,哪怕得胜也只是心力交瘁。
若是她能因此退缩,独善其身,也算喜事一件。
不知道为什?么,言音感觉这次触碰的指尖那么温暖,熟悉得让她不忍推开,熟练得像是在?安抚被噩梦惊醒的孩子。
他曾经?有这样安慰过她吗?
言音不解,小声问?道:“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白阙沉默片刻,无奈轻笑道:“因为我?心悦你啊。”
这回答他此前在?书斋里也对她说?过,如今语气虽不如那时郑重?,却只会更加真挚。
自己和元神在?她的影响下变得截然不同,它备受宠爱,所以肆意妄为,对她的爱如此明朗。而他对小姑娘的感情?是如此的搬不上台面,像是阴沟里肆意生长繁衍的藻性植物,渴求着?阳光却恐惧于赤诚的温度。想握住那双把自己带出沼泽的手,向她宣誓忠诚,却害怕会将她也拉入污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