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半路围截(2 / 2)
静雅耸耸肩,“打仗最忌讳骄娇二兵,这军纪不严,就是造成扰民的根源。”想到站台上那些失措的百姓,我忍不住插嘴,说道:“当年曹操为了安抚民心,为表以身作则,还曾在麦田割发代首。杨大哥,想要成就一方事业,须考虑得长远,得民心者得天下,千万不要无意中坏了自己的名声。”
静雅弯起月牙儿,“杨大哥,如果继续扰民,骄纵部下,不等你割发代首,就可能要学阿瞒割须弃袍了。”
我咬牙忍住笑,扯扯静雅的衣角,靖礼吸了口烟,眼睛望着黑洞洞的窗外。旁边马上走来一个军官,拿着电文呈给靖礼,我拖着静雅起身告辞,在小李和小何的陪同下,返回包间。
进门后,我揪着静雅的耳朵,数落道:“你真是虎嘴拔牙,胆子够大。人家正要打仗呢,最是忌讳言语不吉,出征折根旗子,都还计较半天。割须弃袍说得轻巧,没瞧见周围那些不善的眼神,也不怕自己成了杨修第二。”
小李和小何撑不住,一旁闷笑开来。静雅又摆出对付她弟弟的模样,问小李小何,“你们有那么迷信吗?”
小何悄声回道:“岳小姐,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有几人不迷信?哪个不是拜了关公,拜祖宗的。这要回去告诉我家督军,他兴许都不会信,那个判官脸会坐在那里,一板正经地听你说教。”
我正色接过话,“我三哥倒是会信,只是判官脸的手下,肯定是以为见着鬼了,说不定,正在那儿忙着驱邪呢。乘早收敛点,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
静雅摊摊手,作释然状,“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与他们不过只做几小时的邻居而已。”
事实证明,自以为是的不光只有我,邻居还没做到三个小时,火车就被堵截围攻。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中,小桌上的东西滚落一地,茶缸的水撒得满处都是,我撞到床里的木壁,静雅则从床铺摔倒了地上。
紧接着枪声大作,小何小李冲进来,打碎车灯,把我俩分别塞到床底。密集的枪声噼啪震响,车窗玻璃碎片随着子弹在狭小的空间乱飞,随后列车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枪炮反击。过了两分钟左右,一个卫兵猫腰爬进来,通知道,现在敌情不明,靖礼吩咐,让小李和小何做好准备,随时带着我们随他们突围。
靖礼的关照,松缓些许忐忑和紧张,就像静雅说的,随着靖礼安全上反而会有保证。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我压下恐惧惊吓,就着火光爬起身,想要取下提箱。小何拦住我,低声说道:“是命重要,还是身外之物重要?”
我解释说:“在我手提箱里有一把□□,是会凌表哥给我防身的。”
小何微带诧异地看看我,随后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地上跃起,窜到行李架前,扔下我和静雅的行李,同时自己翻滚着爬到地上,将行李分推到我们面前。我解开箱子皮扣,从里面取出毛瑟自动□□,还有两小盒子弹,手指不知为何颤抖起来。
小何见状,帮我把子弹装上,递给我道:“把枪藏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
我咬唇点头称是,手指有点僵硬地将枪带系到腰上,怔了怔,再从箱子里取出船票和现金证件,用布裹紧别在枪带上。
静雅许是被这真枪实弹的仗势震住了,失去了平日的活泼,脸色苍白,一声不吭看着我的动作。小何朝静雅唤了一声,让她也清点一下要紧物件,静雅哆嗦地掏出钥匙,小李忙帮着打开她的箱子,安慰了几声,静雅方回神摆弄起箱子里的物品。
我翻检箱子,努力思考有何要紧遗漏,手指触到一个盒子,我忙掏了出来,这是个做工精致小巧镶着宝石嵌着金箔的首饰盒,是母亲临走时送我的,里面是她陪嫁的一套玉质首饰。母亲虽没明说,其中的含义是可想而知的。我想了想,赶紧又找了块绸巾,把盒子里的首饰取出,细细卷好缠在腰间。
完事后,小何看见我呆呆注视着首饰盒,笑道:“现在又没攸关性命,想带就带着。”
我不好意思回道:“这盒子没发拿了,这是我母亲给我的,不想丢在这儿。”
小何跟我要了一条绸巾,把盒子包好,别在自己的皮带上帮我收着,随后又要了几件衣物撕成条状,让大家缠到手掌和膝盖上。
刚收拾妥当,那个卫兵又猫着腰爬过来,示意我们跟他走。我深深呼口气,艰难挪动发僵的手脚,爬行在满是玻璃渣,碎片和子弹横飞的过道上。
来到车厢顶头,卫兵从两节车厢连接空档处跳到车底。飞啸的子弹,在空隙间穿梭,我的腿脚本能打起颤来,小何和小李两边护着,将我抓住快速放下去。藏身车底,只见轨道两边趴着成排的灰衣士兵,朝外开枪还击,震耳的枪声里,间或夹杂有人中弹的哀嚎。
卫兵挥手示意我快点跟上他,我咬着牙,使劲睁睁眼,手脚并用地在人缝中跌爬,汗流浃背地爬了两节车厢,终于到了目的地,不长的距离,对我却是煎熬般的漫长。
看着两米远处的手电光,还有幽暗电光中的靖礼,我的眼睛竟然湿润了起来,威严刻板的面容,也觉得分外的可亲,望之心安。缓过神,发现靖礼正拿着地图和他的几个高参商讨战情,不便打扰,便向身旁一名军官悄声询问情况。那人没好气地简单说了几句,意思是火车司机和锅炉工被人在车站替换了,因为是民用车,他们也没察觉,假司机把车开到伏击区,跳车逃走。现在也没人会开火车,所幸敌军此次突袭,没有装备火炮。语毕,那人恨恨地瞪了静雅一眼,不再理我。
我的脑子随着那人的简述,冒出一个想法,见那人一副仇人似的眼色,不由闭上了嘴,可满耳的枪炮声不停地给自己鼓气,逃命的时刻,哪有虚礼好讲?过了片刻,我咬咬唇,爬到靖礼身边,打断他们的讨论,“杨大哥,你有没有派人寻问列车长和车上的乘务员,也许有人会开火车呢?”
在火车上工作,难保不会有人感兴趣学着好玩。我的提议马上被靖礼身边的一人冷冷地否决掉,“你以为是民用车,还列车长呢。就只几个伙夫和勤杂是随车的,要不你去问问?”
静雅在我身后抢白道:“伙夫和勤杂就不可以学开火车吗?怎能这样把人瞧死,焉知别人没有鸿鹄之志,我倒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那人正想反驳,靖礼出声止住他并命令道:“吴参谋,不能轻易放过每一线生机,你负责去查查。”
靖礼说完,看了我一眼,问道:“苏小姐,你有什么其它脱困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