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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宋知蕴意料的是,厉临川什么都没问。
他开车载着宋知蕴回家。
坐在副驾驶的宋知蕴嘀咕着问:“你干嘛?真给我当司机?”
“你要吗?”厉临川侧过脸,冷峻的面容上有淡然的笑意。
宋知蕴撇撇嘴,心道:你个老流氓,笑什么笑!
不过,她单手撑在车框上,眼神沿着无尽头的马路向前延伸,她问道:“你一开始是从什么岗位做起的?”
问的是厉临川在文澜的境遇。
厉临川似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回忆往事,淡淡道:“老板助理。”
“等于是一开始就明着当接班人培养的吗?”宋知蕴略一沉思,忽然又问道,“你怎么称呼厉老板?”
这个问题令厉临川沉默良久。
宋知蕴忙道:“那什么,对不起,我不该乱问的。”
每个人都有过去,而有些过去的事情,不是随随便便能对人提及。
厉临川道:“不需要对不起。”他轻松利落地打着方向盘,“他是我养父,我和临风一样,叫他爸爸。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真正的父亲。”
他微微扭头看向她,伸手握住她细巧的手腕:“还想知道什么?”
宋知蕴耸肩:“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好奇。”她的眸光如水般流淌在他的侧脸上,第一次从这张颇为冷峻刚毅的面庞上感知到了一些熟悉感,似乎更靠近他一些。
厉临川一边开车,一边道:“我一进文澜,他就通报全公司,我是他的儿子。所以直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认为我是他的私生子。”
宋知蕴听不出他话里的语气。
她知道厉临川比自己年长,比自己阅历深,甚至有一套自己的行为模式。
他如果想隐藏情绪,她是难以辨别的。
宋知蕴不知为何立刻想到了王沁,靠在椅背里有些绝望地说:“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觉得悲伤、还是讽刺,还是其他的情绪,我听不懂。”
握着自己的手指更用力。
厉临川说:“不觉得悲伤,对我而言,这些都是过去很多年的旧事。不管当初怎么想,时至今日已经是过去。所以你要知道,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对于明天而言,今天就是过去。而过去的事情,不必要深深地记在心里。”
宋知蕴别过脸,面颊面向车外,低声道:“道理我都懂,可谁也不是跟道理过日子。”
厉临川看她的模样,说不出的心疼,便徐徐道来:“我刚进厉家的时候,不太习惯。表现得像是家里的佣人,什么都想帮忙做一点。希望养父母看到我的付出,认可我的存在。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教会我去指示保姆阿姨工作。”
这种行为,宋知蕴也曾有过。
或者说,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做的。
对叔叔好,对晗晗好,这是她刻在思维意识中的原则。
因为她不想再度被遗弃……
遗弃两个字,包含的意义实在是太过于悲哀。
“别说了——”宋知蕴反手握住他的手,“厉临川,你别说了!你又要惹哭我!”
厉临川揉着她的手指:“好,不说了,快到家了。别哭,一会儿知涵会担心的。”
“嗯。”宋知蕴认真地深呼吸,“说点开心的吧。等我从恒远集团滚蛋,我想去海城做海滩经营,厉总有门路么?”
“有。”厉临川勾着薄唇笑了一下,“我出地,宋总出经营思路,合伙如何?”
宋知蕴轻哼一声:“那也要看看怎么分账,我可不吃亏的。”
“一定让宋总满意。”厉临川面上满是愉悦,握着她的手再也没有轻易放开。
宋知蕴也盯着这只宽大的手,他的手真的好宽大,掌心的温度也很暖,她陷入了沉思中。
等在家和宋知涵一起吃过饭,厉临川离开时才单独对宋知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天天问。”宋知蕴摇头,“暂时没有,有的话,我会说的。”
“好。”厉临川揉她的脸颊,被她避开,他淡笑着看她像是个小姑娘一样跟自己闹别扭,柔声问,“碰一下都不行?”
“不行!快走!”宋知蕴装腔作势地道。
虽然这样说,但是宋知蕴还是一直盯着他走出去的背影。
不咸不淡地忙到周五,宋知蕴按例回宋宅同宋家人一起吃饭。
今天宋仕远有点事,还没回家,宋知蕴回自己房间时,在楼梯上听见上面宋知文似乎靠在栏杆上讲电话,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我准备结婚……以后少见面吧。你再找一个呗……你多年轻漂亮啊……那肯定比我老婆漂亮啊……”
“我娶你?你想的倒是挺美。”
宋知蕴快听不下去。
但是宋知文忽然激动起来:“你他妈的别乱说!你敢说你没碰?!”
碰什么?
宋知蕴停住脚步。
宋知文似乎转身走向房间去了,口中还在道:“有什么照片?!你敢拿出去给别人,我就找人弄死你!”
这声音最后就没了,只有砰的一下关门声。
宋知蕴想:难道是宋知文吸du,被什么人拍了照片?
她想到私家侦探陈瀚之前查到过,宋知文除了跟陈婉黎在一起,还有跟一个小嫩模在一起。
难道是那个小嫩模?
反正不关宋知蕴的事,她也没多花心思。
吃晚饭时,宋知文提到凤凰山规划案的事情,当着几个人的面,问道:“爸,你看过规划案的最后方案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还是有人防着我?”
宋知蕴面无表情地道:“爸,我一会儿要跟你谈谈规划案的事情。”
“嗯。”宋仕远喝着汤点头,“知文,你最近跟苏家那小子还混在一起吧?”
“没有的事!”宋知文立刻否认,“你上次让我保持距离之后,苏诚然约我,我都推了。”
宋仕远道:“现在竞标关键时期,你啊,不要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蕴蕴的方案我会看的,你反正也不懂,不管就不管了。”
“……”
宋知文听到这话,瞅着宋知蕴,“这话的意思是,回头要是咱们输给苏家,跟我没关系是吧?”
宋知蕴吃着小炒菜,淡然道:“好像爸爸不说这话,就跟你有关系似的。反正到时候竞标没成功,你还不是照样撇的干干净净?你的行为模式和思考模式,难道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清楚么?”
宋知文敲了敲桌子:“喂!”
“好了,吃饭。”宋仕远看向大儿子,“知文,你现在就顾着跟陈家女儿结婚的事情。对了,闻雅,你约了是明天去谈?那你跟蕴蕴都穿体面点,别落了下乘,叫陈家以为我们不重视他们。”
“知道了,这我还不懂吗?”洛闻雅道,“你别想这么多。”她拿起公筷给宋仕远送了点菜,“医生说多吃淮山药啊胡萝卜,对你身体好。”
宋仕远忽然开个玩笑:“我就不要吃胡萝卜,难吃。蕴蕴你说是吧,人又不是兔子,怎么吃胡萝卜呢?”
宋知蕴听得也笑起来:“我也不爱吃,生的还行,熟的挺奇怪的。”
宋知文越看这父女慈孝的模样,越不是滋味,道:“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宋仕远也没管他。
也不知是不是宋知蕴的错觉,她觉得宋仕远心脏病发过一次后,好像对这个儿子没那么上心思,或者说,没有从前那种无原则的迁就了。
吃过饭,宋知蕴扶着宋仕远去了书房,洛闻雅送过一次参汤后就出去,留给他们父女空间谈正事。
宋知蕴刚端着果盘坐下,便听到宋仕远道:“蕴蕴,来看看爸爸这几天练的字。”
“哦。”
宋知蕴丢开水果,走过去看到他打开一幅幅书法帖。“可是我不懂,你叫我,我也看不出什么呀。”
宋仕远点了点她,满脸的“孺子不可教也”,他道:“那你夸夸爸爸总会吧?”
宋知蕴默默道:“这倒是会。”她忙拿起“金戈铁马”四个字,没头没脑夸起来,“嗯,这毛笔字是笔走游龙,遒劲有力,一看就是出手不凡,大气磅礴!”
“好了好了。”宋仕远笑起来,“夸得跟大家名作一样了。”
“我拢共就知道这几个词儿,我可尽力了。”宋知蕴笑着道,说话间,她却看到桌上一个文件夹,透过蓝色的壳子,她竟然看到了“遗嘱”的字样。
她不敢多留心,匆匆撇过,心道:宋仕远已经在立遗嘱了?
宋知蕴忙问道:“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没多大问题吧?”
“没问题,医生说我好好休养,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宋仕远笑笑,将书法帖叠起来搁在桌上,“来,你跟爸爸说说凤凰山和恒远旅业的情况。”
宋知蕴便将最近的进展逐一告诉了他,但略过她另外有准备的事实。
第二天,宋知蕴陪着洛闻雅去见陈婉黎母女。
陈家母女生得好看,坐在一起宛若并蒂姐妹花,十分养眼。
原主和陈婉黎相对熟悉,但这一年来大家也没有往来,自然生疏下来。
酒店的咖啡厅里,陈婉黎看到宋知蕴时还客客气气地道:“没想到和知蕴做姑嫂了。”
宋知蕴微笑着同她们打过招呼:“是有些意外。”
洛闻雅和陈太太一边喝花茶一边聊起两家人订婚的安排。
原本一切都和和美美的,陈太太抽不冷来一句:“闻雅,那你算知文的妈呀?还是怎么算呢?你到时候还喝媳妇茶?”
这话问得没有错,但语气和表情实在是叫人看着不舒服,略有些尖酸刻薄专往人心窝子戳的意思。
洛闻雅笑笑道:“陈太说笑了,我怎么能算知文的妈呢?这媳妇茶,你们婉黎要是送到我面前,我也不敢接啊。”
陈太太可能是觉得洛闻雅姿态放低了,便越发来劲:“我也跟我们黎黎这么说的,你也不是知文的妈妈,也就不算黎黎的婆婆。这样也好,省的有婆媳矛盾,你说是吧闻雅?”
宋知蕴品着果茶,默默地想:这就是亲家母的威力吗?还没进门就开始帮女儿撑腰,挺好的。
洛闻雅点点头:“是啊,我也不做知文和婉黎的主。再说,老宋也不管,肯定是小两口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老宋只想早点抱孙子,其他都好说的。”
“知蕴啊。”陈太太又对着宋知蕴笑,“我看你今天也不说话,是不是怕生啊?你以前跟我们黎黎关系很好的呀。”
陈婉黎笑道:“知文都说,知蕴现在是恒远旅业的总经理,又管着什么公司,怎么可能怕生呢。就是好一阵子没联系了,对吧知蕴?”
宋知蕴淡笑,表示复议。
陈太太又问道:“知蕴,那你现在住在家里吗?”
“没有,在外面。”宋知蕴默默道,这是预防完婆媳矛盾开始预防姑嫂矛盾?
她想:有个强势的妈妈也挺好的,至少能帮女儿把坏人都做了,把丑话都说前头,省的女儿嫁人之后要受气。
陈太太端着茶杯,问道:“知蕴,你是跟你那个二哥住在一起的吧?”
宋知蕴一听到她提到小可爱,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对。”
洛闻雅跟这位陈太太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她一贯是嘴上没数,忙道:“陈太,说起来,我倒是忘了问,订婚宴既然要做西式中式,那服装我们两家人一起定了?省的到时候要么撞了颜色,要么撞了花色,是吧?”
陈太太道:“这倒是小事情。”她看着宋知蕴,继续问道,“知蕴,别怪阿姨心直口快,阿姨想问问你,你这以后都和你二哥住在外面?不回家的是吧?”
“嗯。”宋知蕴心平气和地问,“怎么了?”
“没有怎么的呀,阿姨关心关心你们。”陈太太笑笑,“对了,我听知文提过,说你二哥智商有点——”
宋知蕴心里头那点不舒服立刻被放大,她正要说话,却被洛闻雅按住了小臂。
洛闻雅道:“陈太,我们知涵身体不大好,不过一直都是知蕴在照顾的,现在也住在外面。以后不会影响知文和婉黎小两口过日子的。再不行,要是觉得住在宋宅人多嘴杂,小两口也可以出去住,老宋名下的房子还是有的,你说是吧?”
宋知蕴知道洛闻雅是在维护自己,便静静地听着。
陈太却似乎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一般,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知文是说,他这个弟弟智商不是很高么,我就想问问,智商不高是怎么一个情况,万一是什么脑瘫还是羊癫疯之类的——”
“陈太太,”宋知蕴立刻打断道,“既然是宋知文跟你说的,你尽可以去问问他怎么一个情况。”
陈婉黎忙道:“洛姨,我妈妈就是直接了点,别放在心上。”她忙给自己母亲打眼色。
洛闻雅对着她也要皱眉了,话说的直是一回事,直得没谱是另一回事。
“陈太,知涵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他能跑能跳,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你这样说,就真的不合适了。”
陈太太却挥开自己女儿的手道:“你懂什么?我今天不一次性搞清楚,难道以后你嫁过去还要受罪受累受苦啊?我是过来人,当别人的媳妇、嫂子,知道难处。我这是为你考虑,我的傻女儿。”
宋知蕴坐不下去了,问洛闻雅道:“要么我早点回去?”
问的是洛闻雅,声音也不大,但陈太太接了话道:“知蕴,我今天的确是来做白脸的。你们宋家的确有钱有门面,知文跟我们黎黎结婚,也是他有眼光,不过有些话我也要说在前面。”
宋知蕴差点脱口而出:那你女儿可能是眼光大大的有问题。她含笑,虚伪地点头:“您说,我听着。”
“你们也知道,我们黎黎呢,是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为人处世一定是不如你这种在公司里摸爬滚打的。”陈太太继续道,“她不好意思开口问的,我来问;不好意思开口提的,我来提。所以,我肯定要问问清楚你二哥的情况,万一呢,万一你们家有什么遗传上的毛病,是不是?”
“……”
宋知蕴服了:“那你什么意思呢?痛快点?”
“我要见见你那个二哥,看看是不是脑瘫之类的。”
宋知蕴真的压不住,不客气地道,“陈太太,你讲话是不是也稍微没有点数啊?有你这么心直口快的吗?你要为你女儿出头,怎么不反过来想想你这样是不是伤了别人家的女儿儿子?”她拿起包,气得脸色发白:“洛姨我走了,你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