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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雷副市长后的几天,宋知蕴和王沁、莫峻在办公室里闭门不出。
王沁和莫峻负责搜罗轻井泽以及类似山林景区的资料,宋知蕴则将当前恒远凤凰山规划组做的初步方案翻来覆去地揣摩。
办公室原有的两只单人沙发被推到墙边，现在是王沁和莫峻的专做，而中央的地毯上，铺满打印出来的规划方案。
宋知蕴按照顺序一张一张地放在地上,方便查找。最前方是大幅的凤凰山的地形图。
宋知蕴走出这些方案纸，站到办公桌边喝咖啡时，王沁问道：“为什么不跟规划组规划负责人茅工聊一聊？”
王沁说的是宋知文请来的、行业资深专家茅一平，他带了几个助理和徒弟加盟恒远规划组，现在的方案就是他统筹的成果。但是这份方案，宋仕远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意见：有一定水准，却无新意。
宋知蕴端着咖啡杯，指了指其中的酒店规划以及景区景点规划，问道：“你看这些半山腰的度假酒店、玻璃栈道、大型观景台的设计，你想到什么？”
王沁将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蹲在地上拿起这些设计图,又放回去：“就感觉好像全国都有这样的地方。这个玻璃栈道好像有点眼熟是什么情况？还有这个观景台！”她脑子晃过一个事情,忙去翻找堆在墙边的资料,飞速找到一张纸，递给宋知蕴，“好奇怪啊,你看这个菱形观景台，方案里的方形观景台，好接近啊！甚至连周边的地形设计都很接近。这不是北方一个景区的流云台观景点吗？怎么这样？”
宋知蕴认同道：“我一开始是跟你一模一样的感觉。就是类似、重复,尤其是国内的同地形地貌特征的山林景区，乍一看真的没有任何的特色。但是你注意一下这个流云台是谁主导负责的，你就知道原因了。”
王沁都没找，而是瞪大眼睛看着她，压低声音道：“不会就是我们这位茅工吧？”
宋知蕴无言颔首：“不止。莫峻，你把巩凡整理好的、已经分类的栈道、索道、观景台都翻出来，给王沁看看。”
等王沁拿到资料后，将这些现有的景观景点图片与地上铺开的方案做对比，格外惊讶地道：“等于是说，现在我们这份凤凰山规划案里所有的设计，都是从其他地方复制过来、稍作改动的？难怪你不跟他聊，我还以为你太忙给忘了呢。”
宋知蕴单膝跪在酒店这一块的方案设计上：“你知道吗？负责酒店规划设计的人叫樊清，美国回来的设计师，在校期间就跟着顶级设计师一起合作过项目。”
王沁道：“但是我没看出来他做的设计有多少出众啊，很普通的酒店规划，也是放之四海皆准的？”
宋知蕴仰头看她：“我们的茅工毙掉了他之前的设计方案。”她起身从自己桌上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王沁，“樊清是国外长大的人，他更向往中国的特色文化，尤其很注重凤凰山的竹林特色，第一版本的酒店规划是围绕竹文化展开的。”
王沁看着设计概念图：“似乎不像是酒店，像是博物馆？”
“是的。”宋知蕴道，“但是很有意思。”
就在这时，门外起了一阵喧哗的声音。李若铭敲门进来道：“宋总，规划师樊清要立刻从规划组撤走，前往美国参加会议。但现在方案没完成，大宋总认为他这是违约，不让他走。出现一点争执，大宋总请您过去。”
“干什么？叫我去跟人家对骂？”
宋知蕴进入宋知文的大办公室，看到这位太子爷正和鸡窝头帅哥樊清对峙。她来这儿几天，每天都看樊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不说，戴一副黑框眼镜，两个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能和国宝熊猫媲美。
而樊清则看她除了开过一次规划组会议，再没有露面，也没把她当回事。此时，他用英文对宋知文说：“我认为我是在纯粹地浪费时间。三个月时间我做了多少方案？打回来每次都是从头开始做，一开始我认为是我的能力问题，拿不出让你们满意的设计，但现在我不是这么认为。”
宋知文同样用英文回应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跟我们解约离开项目组？问题是你什么都没做出来，我们不可能按照原定协议支付你的费用。不，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宋知蕴想：一表人才、人模狗样的宋知文英文倒是说得很流利，果然是富养出来镀过金的公子哥。
樊清怒道：“那你是否需要检讨自己作为负责人的无能与无用呢？”
宋知文道：“我认为你的设计跟整个方案都格格不入啊，而且概念略超前，我们不是做艺术，是做酒店，是要做经营和赚钱的！”
等他说完，宋知蕴道：“所以叫我进来干什么？听你们互相指责吗？”
宋知文道：“我现在要去楼上处理点工作问题，你跟他谈谈。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恒远有任何损失。”
“……”
宋知蕴看着他这德性，真的很想说——又是叫我给你打电话，又是让我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你可真够给自己找脸面的。
她便也没说什么，只对着樊清说：“樊工，那请跟我走，去我办公室聊。”
宋知文见她似乎说的云淡风轻，又说了一句：“你来项目组几天了？天天呆在办公室？你到底来干嘛的？”
宋知蕴看他道：“我给你处理问题啊。现在立刻、马上为宋总解决！”她笑笑，带着樊清离开。
宋知文冷哼：那你就去忙吧。他把李程叫进来：“你盯着她。”
李程点头。
而宋知蕴把樊清带进办公室后，一下午都没出来。
等宋知文从楼上处理完宋仕远的部分工作后回来，问李程：“怎么样？樊清怎么说？这人也是人如其名，够烦的。”
李程道：“樊清跟着小宋总进去之后，没出来。有人倒咖啡，但两人似乎聊得还行？现在还没个结果。”
宋知文道：“那你快去问问他，怎么处理樊清？这种人要是违约的话，直接赔钱。都剩下一个月时间，去哪里再找个人来顶上？虽然他做的一般，但还可以，基础还是有的。”
李程去而复返，汇报道：“宋总，小宋总说樊清她留下了，会支持重新做酒店规划的部分。”
“什么？”宋知文皱眉，“胡来！现在重新做，怎么来得及啊？搞什么？！她凭什么要求重新做酒店规划的部分？这得全项目组开会决定！”
正在此时，宋仕远电话打来。
宋知文道：“刚在楼上处理完集团日常的事情，又来？”他叹口气，接通，“爸，怎么说？又有哪里有问题？”
宋仕远道：“我刚才接到蕴蕴电话，她说想重新做一份方案，时间上可以。我答应了，你尽快协调规划组配合。”
“爸——”宋知文正要反驳。
宋仕远道，“你不要迷信茅工的方案了！蕴蕴让李若铭送来茅工这些年的景区规划案例，我才知道，你找的这位专家，把其他景区的单个项目依样画葫芦，照抄照搬到凤凰山而已。光凭这一点，这位茅工的水分太大！知文，你年轻，见识少阅历少没关系，但你准备工作要做足。现在距离竞标没有几天了，我也不予追究，你负责协调整个组的人配合你妹妹，就这样。”
宋知文皱眉：“什么依样画葫芦？宋知蕴找了什么资料给我爸爸忽悠他？”
此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李程开门，是宋知蕴的小跟班莫峻：“怎么了？”
莫峻绕过他，将一叠资料放在宋知文桌上：“宋总，我们宋总说，这些资料给了宋董一份，也需要给您复制一份，您看了就明白了。”
他说完就出去。
宋知文略略一翻，竟然就是宋仕远口中的，茅工的过往景区规划案例与凤凰山方案中的相似度对比情况。
李程也看了看，大为震惊地道：“宋总居然在几天之内找到这么多？那……这……怎么办？”
宋知文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不停地踱步：“去找茅工，我跟他谈！什么玩意儿！敢骗我的钱？！”他想到宋仕远的话，一把将所有资料扫在地上，砸桌道，“宋知蕴，新仇旧账迟早一起算！”
白色的A4纸飘了一地。
另一边，宋知蕴刚和樊清敲定接下去的酒店规划思路，便接到家里菲姐电话。“三小姐，厉先生要带二少去出去吃饭。”
她请樊清先出办公室，心里有些疑惑地想：厉临川又要干嘛？
宋知蕴问道：“那现在人呢？走了吗？”
她嗓音急促，惹得莫峻和王沁看她一眼。
电话那头，宋知涵小声嚷嚷：“菲姐菲姐，让我跟蕴蕴说话呀！”
“菲姐，让二哥说吧。”
等宋知涵拿到手机，才欢乐道：“蕴蕴，临川哥哥带我去外面餐厅吃饭呀，好不好嘛？”
宋知蕴站到窗边，柔声道：“二哥，我能和他说话吗？你电话给他好不好？”
宋知涵道：“好呀。”
几秒后，厉临川沉稳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准确无误地传入宋知蕴的耳中。
“怎么，不可以吗？”
宋知蕴瞥一眼王沁他们，低声道：“你又要干嘛？你说过的，你自己答应的事情，你忘了！？”
王沁和莫峻知趣，互相对视一眼，一起放下电脑撤出去。
厉临川道：“我没有找你吃饭，你误会什么了？”
“什么误会！”宋知蕴气得脑壳疼，“厉临川，你能离我远一点，离我二哥远一点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十秒，才有声音传来。
“我跟知涵吃个饭，与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自信到，我是因为你才请他吃饭的？”
这声音冷得彻骨，讽刺意味强烈。
宋知蕴深呼吸：“好好好，退一万步说，跟我无关，你只是单纯想请我二哥吃顿饭。但是我作为他的家人，我认为他不合适同你去吃饭，可以吗？！我可以替他拒绝你的邀请吗？”
“不可以。”厉临川果决道，“你凭什么帮他选择朋友，为他做决定？你的决定，他认同吗？我帮你问问他。”又是一阵安静，而后是清晰的一问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