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1 / 2）
一轮圆日从海平面的尽头逐渐显露身影,渐渐爬到了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央。
天空之下，掩藏在黑暗里的海水也逐渐清晰了起来，露出里面殷红的血色。
城墙上,参赛的学生被分别指派了不?同的任务，从早上开始就几乎没有停歇过施放魔咒,不?断投向面前的海域。
这样的场景之下，所有的技巧都没了施展的余地,只剩下了魔力的比拼,而在各系元素之中,又数水系最为占据地利,亚尔维斯的雷系则借着海水之利一枝独秀，一眼望过去半片海域都是噼里啪啦的电光，像玛丽薇尔之类的火系法师,在这样的作战环境之下简直堪称憋屈,尤其在魔力将近耗尽之后,魔咒哑火是时常的事。
日光偏移,漫长的一天终于将近尾声。
温德尔掐着点，天色刚一擦黑便催着学生们列队离开。
赛迪拉抹了把脸,忍不?住走上前去质疑道：“兽潮还没退却，我们就这么走了？！”
温德尔听见这话，眼皮都没抬，反问：“你不?走又能怎样？”
“当?然是留下来继续作战。”
“真以为你们是来从军的了？”温德尔嗤笑一声。“一群来比赛的毛孩子而已。听从命令听不懂？”
赛迪拉抿着唇,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右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我们不一样。”她抬起眼看向温德尔。“王都皇家的学生迟早都要投身帝国，他们可以退，我不?退！”
“你不?退？”温德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在这里很重?要吗？论魔力，你比得过他吗？”他抬手指了指抱臂站在一边的亚尔维斯,又掉转指向了玛丽薇尔：“论身手，你比得过她吗？”
玛丽薇尔顶着温德尔瞥过来的目光，表情沉凝看不?出什么神色，心下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经过了这一天的战斗，她也多少看得出来，帝国的边防线压力确实不?小，但也并非军团不能应对的。事实上，这种程度的攻城，若是丁萨尔特出手，也不?过是一个魔咒的工夫，但是一直僵持到现在，她猜测，他们所追求的并不单单是击退兽潮罢了。
其实也不?难猜测，想必是想彻底弄明白兽潮反常形成的原因。
而在这个时候把他们，全帝国最精英的一群学生拉到边防线来，也绝不?是因为防线紧张的缘故。
前夜里或许真的紧张，所以才会连王都皇家的学生都立即调了过来，可是今天，还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先睡上一夜，也显见已经没那么十?万火急了。
那么这一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海水。
那里依旧是大大小小的魔兽组成的海洋，密集恐惧症只怕看一眼就要厥过去，可这么久以来，却也没能将边防线损伤半分。
想要彻底结束这场拉锯，恐怕还得看丁萨尔特的结果。
而另一边，赛迪拉在温德尔的目光之下却已经微微涨红了脸。温德尔似乎没说什么重?话，可就是这轻飘飘的几句似乎能将她最大的底气直接抹平。
她知道那是不一样的。他们都不是王都皇家的学生。只有他们，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以帝国的安危为己任，只有他们，才会在战事紧急的时候义无反顾地连夜直奔边防线。
然而这一切，面对着同样来自王都皇家，军衔远在他们之上的温德尔，她说不?出来。
见她不再说话，温德尔垂了垂眼，所有的情绪都敛在一张板起的脸庞之下，冷声道：“列队，回去！”
距离前线不算多远的营地，一片风平浪静，除了几乎没多少人之外?，看不?出什么战事的痕迹，然而他们多少也都能猜得到，军团今晚恐怕依然不会回来。
借用军团的厨房草草解决了晚饭，几乎耗尽了体内魔力的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都早早回了房间开始冥想恢复魔力。
玛丽薇尔的精神力较之旁人更强，回复起来也要快些，不?过夜半时分便已经睁开了眼。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依然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对面床铺上空无一人，甚至连床铺被掀开的痕迹都没有。
赛迪拉没有回来？
如今的边防线情况未明，她难不成是跑出去了？
环顾看了遍四周，贝伦琪和尤朵拉都还沉浸在冥想之中。她心下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
门外悠长的走廊只有零零散散的壁灯照着，玛丽薇尔望了望尽头的盥洗室，那里也是黑洞洞的，想必并没有人。
她不会又跑去前线了吧？
虽说有温德尔和霍德恩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好歹也有过短短两天的战友之谊，总不能放任不?管。
玛丽薇尔走下楼梯，转头看过去，大门没有紧闭，留下了一丝缝隙，门外的月光投注进来，拉成长长的一条线。
她刚走到门口，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你干什么？”
亚尔维斯？
她转回头，果不?其然，楼梯口静静站着道黑色的身影。
那边黑漆漆的，玛丽薇尔眯了眯眸子，定睛看清楚了些，才发现他正穿着白日里的衣服，甚至都没有换下。
“找人。”她站直了身子。“倒是阁下，穿得这么整齐，是要干什么去？”
她一边问，一边心下暗叹，这群学生未免也太不省心了些，一个个的大半夜也不?知道往外?跑什么。
亚尔维斯似乎也不?急着走了，站在原地顿了会儿，笑道：“要是我没猜错，你是要去找今天白天不?想回来那个女生？”
见玛丽薇尔没回答他，他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她出去了？难不成是跑去前线了？”
“阁下现在不也正打算去吗？”
亚尔维斯的表情顿了顿，才笑着轻拍了拍掌。“真是聪明。”
其实白天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亚尔维斯魔力输出似乎分外?卖力。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亚尔维斯对于前线的情况确实十?分在意。
只是她没想到，亚尔维斯平时看起来一副懒散的样子，居然会这么上心，也能干出和赛迪拉一样的举动来。他以为大半夜的独自前去边防线就能起到什么扭转乾坤的作用吗？
不?，不?可能的。
在那样的局势之下，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能够结束兽潮的，只有丁萨尔特……
等等！
仿佛有灵光从心头一闪而过，玛丽薇尔愣了愣，好像抓住了什么。
……只有丁萨尔特……
难道说，太子的用意便是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
她这么一怔，倒把亚尔维斯晾得一愣。见门口的少女一时半会像是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他出声道：“既然你也要去找她，想来我们目的地应该是一致的。我们一起出去，互不?告发，怎么样？”
他这一下倒让玛丽薇尔回了神，接着用复杂的目光扫视了亚尔维斯一眼。
告发？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以现在的局面，她告发他，那亚尔维斯肯定就有麻烦了。可亚尔维斯能告发自己什么？担忧战友吗？
念头在她心头转了转，到底没再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同意道：“行。”
推开厚重?的大门，两道身影在月光之下一闪即逝，随即大门再度被悄无声息地合上。
外?面的月色正好，照得人影明晰，朝着北方直行，便是战局最激烈的前线。
玛丽薇尔一抬头，眸子微眯，似乎隐约看见远处的城墙上有个影子。
赛迪拉？
“哎，你去哪儿？”
发觉身边的人骤然转了方向，亚尔维斯顺着她走过去的方向看了眼，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居然没去前线？
营地的边防线城墙极高，墙根下的楼梯既窄且陡，这具身体个子不?高，爬起来格外费劲，等玛丽薇尔爬上去时，身后的亚尔维斯早已赶了上来。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跟上来干什么？”
他和赛迪拉不?一样，玛丽薇尔懒得管他那么多。“我找到人了，你只管去你的前线，我不?会告诉温德尔少校的。”
“急什么？”他上前和她并排走着，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玛丽薇尔深吸了口气，眼看着就要走近赛迪拉，她干脆不?再看他。
赛迪拉看起来像是洗漱过才出来了，头发还没干透，随着夜风微微摇晃着，水滴一滴滴地落在肩头，打湿了一片。
玛丽薇尔看着难受，抬手用火系魔力烘了烘，倒是将少女从自己的沉思之中惊醒了过来，警觉地转过头，看见是她，下意识地挑了挑眉，说话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
“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我倒想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不?关你的事。”
“那你猜猜如果温德尔阁下发现你偷跑出来，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几个？”
赛迪拉眉毛一动，刚想反驳，但念及军团里的情形，玛丽薇尔说的确实也不?无道理，于是又闭上了口。
她视线微微一扫，不?曾想在玛丽薇尔身后看见一道意外的身影。
亚尔维斯？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不?过她没什么心情去关注旁人如何，亚尔维斯现在出现在这里只会让她想起不?久前温德尔说的话。
她脸色黯淡了一瞬，抬眼看向站在一边的玛丽薇尔，眸子微眯，突然道：“看你魔力似乎也恢复好了，我们来打一场？”
上次失败，未尝没有自己轻敌的因素在，一对一对决，自己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玛丽薇尔：“……”
她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眼。这个赛迪拉和亚尔维斯怕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亚尔维斯抬了抬眼，往身边城墙上靠了靠。“还轮不到你，就算要打你还得排在我后面呢。”
“我没答应你。”玛丽薇尔眉梢微抬，目光随意地往远处的海面上一扫，先是一怔，接着立即沉凝了下去。
赛迪拉没有察觉。“听见了吗？王都皇家和帝国学院还有一战呢，跟你打有什么理由？”
说完，亚尔维斯没了回应，赛迪拉抬眼看过去，却发现玛丽薇尔和亚尔维斯同时转头看着海面。她下意识地顺着他们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却在看清的那一瞬间忍不?住连连后退了两步——
在海天一线，原本黑沉一片的海平面不知何时变得波涛汹涌了起来，无数大大小小的影子将海平面都堆高了一线，以迎面推平的架势朝着这一方城墙涌来，原本时时拍打着墙根的波涛不?知何时已经平静了下来，海面波澜不?惊，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去叫人！”
赛迪拉猛地转头看向玛丽薇尔。“这边怎么办？”
“我和她先撑着。”亚尔维斯眉心紧皱，脸色严肃，再不?复刚才漫不经心的神色。“快回去叫人！再派人去通知霍德恩上校！”
赛迪拉看了看这两人。
纵然不甘，她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这两人能发挥出的战力在自己之上。自己一手火元素，在这个环境下会被压制得死死的还不?如立即回头去找援兵。
可是，可是这不?是临战脱逃吗？
“快去！”红发的少女回过头，低低喝道，碧眸如烧。
赛迪拉一咬牙，转身一个跳跃直接在魔力的支持之下从城墙外?缘跳了下去，分毫不敢耽搁地朝着不?远处的营地奔去。
而城墙上，不?过转瞬之间，那汹涌的魔兽潮已经逼近了一大截距离。
情势紧急，甚至来不及他们交流什么。亚尔维斯顾不?得自己还未完全恢复的魔力，以最快的速度聚集起来，一边道：“你先撑一下，我这边魔咒需要一段时间。”
玛丽薇尔没有废话，沉默地点了点头，一抬手，海面狂风乍起，推着层层波涛朝后涌去，拼尽全力试图将魔兽潮推回去。
当?然是推不?回去的，玛丽薇尔将魔力输出到最大，可在那仿佛看不?见尽头的兽潮面前也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毫无抵抗之力。
她额角有丝丝汗珠渗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亚尔维斯的魔咒显然还没有准备好。雷系魔力伤害力高，但是对于魔力的要求一样不低。因为元素图鉴的缘故，玛丽薇尔有查过变异元素的资料。
变异元素各有其先天的优势，比如亚尔维斯超高的攻击力，又比如亚多兰德那个木系少女绝佳的生命力，但是却也有缺陷，其中最为普遍的便是魔力消耗巨大。
魔力构成同样是光与火，同等的魔力存储的情况下，莱斯洛能使用亚尔维斯两倍的魔咒。
而还有一点便是，变异元素适用的魔咒要比普通元素更少。亚尔维斯所学习的魔咒大多都是要翻遍了安东尼的藏书室才找到的。
眼下他所施展的魔咒她不认得，却也不?妨碍她从亚尔维斯竟然需要将魔咒吟诵出口这一点判断出这个魔咒的艰涩。
她咬了咬牙，又转过头去，默不?作声地调动起自己的精神力，一边强行撑着风系的魔咒不?至于溃散，一边努力调动起水元素，试图用水元素配合着魔咒，尽量将兽潮挡在城墙百米之外?。若是再近，恐怕以她当?前的实力就挡不住了。
魔力急剧地减少，时间却好像被无限拉长，一分一秒都变得煎熬了起来。
一滴汗水缓缓地从她额角流下，在初秋凛冽的海风里消散无踪。
好像过了很久，那兽潮一点点地朝着城墙推进，她终于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好了。”
她抽出一丝心神，这才注意到身边那恐怖的压迫感。
亚尔维斯手臂微抬，一小团被压缩到极致的电光球脱手而出，身后缀着一道长长的光索，一直蔓延到亚尔维斯的手心之中。
那光球滴溜溜地掉进海水，便如同清水滴入油锅，平静的海水骤然炸开了一般，耀眼的电光随之爆开，眼中沸腾的海面蜿蜒前行，不?过转眼便触及兽潮最前线，一瞬间，在海面起伏的电光立即化作锁链一层层攀附到那些身影之上，噼啪声远至城墙之上还能听得清晰。
亚尔维斯手里还攥着那尾部的电索，乍一看仿佛将一海光芒尽收掌中。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么说也没错。他的魔咒一出，玛丽薇尔压力骤减，悄悄地撤去了对水元素的操控，一边用意念点开了系统的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