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1 / 2)
深夜树林,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忽而,叶成蓁嗤笑,“说得像是我没救你似的。”
她抬手将药粉往清理过的伤口?处撒了一遍,也不管匀不匀,看着差不多了就?合上盖子,拍了拍陈飞扬的肩膀,提醒他?,“好了。”
陈飞扬扭头,圆圆的眼珠子满是疑惑,“这就?完了?”
叶成蓁挑眉,“不然呢。”
“难道不包扎一下?”陈飞扬继续疑惑。
叶成蓁一副你在做梦的表情,指着披风提议道,“材料在那,你可以自?己动手。”
她人已站起?,便是打定主意不再出手。
陈飞扬大受打击,宛如被负心汉欺骗的无辜少女,张口?质问,“这就?是你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
他?冒着性命之忧挡下攻击,换来的只?有清理伤口?撒伤药,简直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是你自?己说的。”叶成蓁摊手,“男女授受不亲。”
发出去的回旋镖最终打中自?己,陈飞扬哑口?无言,恨恨抓过披风,兀自?裹紧,挪到稍远些的地?方坐下休息。
凉风夏月,蝉鸣蛙叫,奏出一首催人入眠的歌谣。
白日?里奔波逃命的紧张在此?刻放松下来。
叶成蓁布置完防御阵,就?见陈飞扬屈膝而坐,用手撑起?脑袋,头似小鸡啄米般向下又扬起?,在睡与不睡间来回挣扎,循环往复。
“醒醒,要睡觉躺平了睡。”叶成蓁抬脚踢了踢。
陈飞扬迷迷糊糊虚张开眼,嘴里嘀嘀咕咕似是在反驳,没等叶成蓁细听,他?就?顺势往旁边一歪,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软垫上,合上眼睛,已入梦乡。
那双层软垫本是叶成蓁给自?己准备的,被他?这么鸠占鹊巢,哪还有地?方睡觉。
她抬脚又踢了踢,本想让陈飞扬换个地?方,那人扭了扭身子,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囫囵吞枣似地?叫了声“疼”,随即委委屈屈呜了起?来,像是有什么诉不完的苦楚。
说起?来陈飞扬这个主角,当得也是相当辛苦。
小小年纪娘早逝爹半疯,还未成年就?被断出资质差惨遭退婚,后来家族被灭,一个人带着表妹挣扎求生?,将人间冷暖尽数尝了个遍。
纵有主角光环保证他?光明未来,却也得自?己一步步淌血走过,个中滋味不足外人道。
见他?可怜至此?,叶成蓁歇了跟小孩抢床铺的打算,自?己寻了棵就?近的高树,倚着树干小憩。
夜已至深,大衍天晟弟子得了答案,心满意足地?恭送苏星闻离开,而后各自?散去,继续寻找出口?。
热闹的地?界突然安静下来,被凉风一吹冷月一照,便出现了被残余妖力吸引而来的野兽,妄图在废墟之中寻找些能够补充精元的东西?。
它们?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还未等在废墟之上站稳,却被忽而传来的风斩断了四肢,连同鲜血与残躯一同被拖入黑暗中,连半点声息都来不及留下。
片刻后,一团黑影落在废墟之上,随即脱离地?面,凝聚出个高大的身影。
他?环视四周,扬起?白到发光的手,打了个响扣。
碎成粉末的建筑残骸与尘土分离,似是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将它们?重新拼凑粘合,在须臾之间内便已恢复至叶成蓁等人刚刚破阵踏足房内的模样。
三丈高神女像茕然独立于月华下,头望天,目观月,眉眼精雕细琢,神情栩栩如生?,似是活生?生?的人站在身前,历经万载,未减半分风华。
围绕着神女像周遭,浮空悬着上百张相似画作,姿态各异,衣着各异,唯一相同的便是这些画作皆只?画出面部轮廓,五官空白,未着半点笔墨,不知是不愿画上还是不能画上。
来人随手捞起?一副画像,瞥见落笔处的云歌二字,留下一声冷笑。他?仰头看向神女像,也不知想了什么,竟一掌挥出,亲手毁了自?己重塑的神像,随即人遁入影中,泼墨般四散去。
须臾后,被强行修复的建筑失去力量支撑,轰然坍塌。原先能留些残垣断壁用以证明地?宫的存在,经此?番颠簸,却是连渣滓都不剩,只?留个幽深的大洞,与月对望。
后半夜里林间静得出奇。
陈飞扬却睡得很?不安稳。
人睡在野地?,心里不踏实,连带着梦境也跟着染了鲜血,满目是陈家被灭门时的惨状,哀嚎声不绝于耳,声声断肠,句句质问。
他?紧闭双眼,满头大汗,神色紧张。
梦里一脚踹飞蒙着面的黑衣人,大喝一声奔去救刀刃下的亲人。梦外双手甩开盖在身上的外袍,折腾着往旁边滚去,直接从软绵的垫子滚到带着露水的湿草地?,耳朵贴着地?面,感受到地?底传来的震颤,整个人霎时清醒过来。
晨昏刚起?,天色暗淡,远处雾霭沉沉山林隐匿,只?有早起?的鸟儿腾空而起?,殷勤地?搜寻猎物。
陈飞扬站在原地?竖耳仔细听了一阵。
方才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的巨震,此?刻全然没有踪迹,一时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有其?事。
再往旁侧看去,更慌了。
树下空荡一片,哪有叶成蓁的影子。
难道我还在做梦?
陈飞扬半信半疑地?往自?己大腿上狠狠一拧,经不住疼痛,“哎呦”一声惊走无数飞虫。
碎石从天而降打在他?后脑勺。
陈飞扬捂着脑袋转过身,就?见叶成蓁像只?蝴蝶似的,从树上飞下,走到他?身侧。
“大清早的,嚎什么嚎?”
因?是被人吵醒的,她神色颇不耐烦,只?是声音还残留着刚清醒的朦胧感,削弱了白日?里的冷静锐利,听到来倒像是少女的娇嗔,绵软如蜜。
陈飞扬哪听过她这般说话,登时脸就?红了,莫名地?还有些紧张。
“我,我刚刚梦到地?下有震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一睁开眼,又见周围空无一人,怕自?己做梦,拧了自?己一下。”他?往旁边挪了挪,离叶成蓁稍远些,长舒口?气,“原来,不是梦啊。”
一句简单的感慨,却让叶成蓁神色迅速严肃起?来。
“你也听到地?上震动的声音?”
“也?”陈飞扬望向她,“那不是梦?”
叶成蓁摇头,“跟我来。”
她足下轻点,人如柳絮轻飘飘落在昨晚歇息过的高树树冠之上,对着跟上来的陈飞扬遥指远方。
“震动应该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我昨夜靠着树睡去,树身震颤较为明显,故而抬眼时还能看到飞鸟受惊窜出林子的画面。”
陈飞扬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那不是地?宫吗?”
昨夜他?们?离开前,地?宫已经坍塌成废墟,除非有地?龙翻身,不可能再闹出动静。
可地?龙翻身是何等大事,波及之广,震动之剧烈,怎会只?有地?宫周遭有震感,并?且很?快就?没了动静。
“要不,我们?去看看?”陈飞扬提议。
两人所在地?方与地?宫不算遥远,来去不过半天功夫,不耽误摘取灵植的任务。
叶成蓁摇头拒绝,“没必要。”
她轻咳一声,绵软与朦胧皆无,恢复了冷漠的语气,“昨天我们?离开时,整个地?宫已经被毁了差不多,就?算是有人想从地?宫里寻找什么而闹出这些动静,以地?宫受损情况而言,应该也没讨着什么好处。”
“可那地?宫除了云歌前辈的雕像和画像,也没什么东西?了。”陈飞扬道。
关键就?在云歌。
一个万年前已逝的人留下的神女像,竟然还有蛊惑人的能力,轻易地?将她拉入幻境没,供她探看。
那声在迷茫之际听到的“咦”,是带着惊讶与了然。
她在惊讶什么?又了然了什么?
叶成蓁原以为是雕像生?出灵智成了妖,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然而花妖渡天劫时,不慎将神女像毁掉大半,也未见它再哼出一声,说明它真就?是个死?物。
那么问题来了,附身于神女像上,能拉她入幻境的,究竟是谁?
叶成蓁捉摸不透,但这件事引头在花妖,背景在万年前死?去的云歌身上,兜兜转转总与两人脱不了干系。如今存放云歌雕像的地?宫被毁,花妖肯定就?是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