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黄粱(1 / 2)
年关上的日子总是因为忙碌和喧闹而显得如同云烟一样,不经意间便来到你的面前,又在不经意间便逝去了。
这几日的凉州城,重又变得熙熙攘攘,早前歇业的铺子全部都张罗着一个挨一个地开了张,茶馆、酒肆、饭庄等相继飘起了炊烟。
黎民百姓全都掏出了家里的算盘盘算着去岁的花费,并且一点一点地计划着来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着一大家子的生活,仿佛边疆的漫天飞雪也摧不垮这座小城浓重的烟火气息。
自那日萧恒从九龙寨回来后,已经过了有三五天了。
因为萧恒心中始终装着一点希望,所以他每天都要坚持在谢渊的房子周围溜达上几圈,要么边溜圈边吹上几支塞外的曲子,要么边溜圈边逗鸟逗蛐蛐,要么边溜圈边和陈五不亦乐乎地拌嘴,总之是不管做什么都要操着一副大嗓门,怎么动静大怎么来。
不过,谢渊这次似乎也是铁了心要和他冷战到底,任萧恒怎么闹,他都不理不睬,甚至这三天内,谢渊都没怎么踏出过自己的那一亩二分地的小屋子。
即便是碰上迫不得已要出门的事情,谢渊也是动不动就绕着萧恒走,若是不凑巧在这小小的谢府里两人打了个照面,谢渊便干脆目不斜视地跨过去,权当做没看到。
所以虽说这三天短得很,萧恒却感觉自己简直是度日如年,就快要被谢渊这小祖宗给折磨疯了。乃至于萧恒现在魔怔得看谁都用一副幽怨的眼神,活像是人家欠了他十两银子一般。
不过,时光总是如同白驹过隙,眨眼间,这短短的三天便已经过去了,原本遥远的上元佳节此时已经近在眼前。
魏朝的礼官把地方官回京述职的时间定在每年的二月底,若是算上长安到凉州的脚程,若到了上元,便也意味着萧恒马上就得回京城去了。
谢府的老仆听闻自家主子即将启程的消息,整日里长吁短叹。毕竟看着萧恒如今这病歪歪的样子,他是真怕萧恒还没到京城就两腿一蹬升了天。
好在萧恒自己倒是心宽得很,不仅回京的行李还堆在角落里,而且郎中辛苦熬出来给他养病的的汤药萧恒也是想起来才会大发慈悲喝上那么一两勺,临末了,还要嘲笑一番熬药人的手艺。
因此,事实上萧恒整日里其实不是在谢渊面前晃来晃去的,便是在磕着瓜子读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稀奇古怪的话本子,清晨读晚上也读,上午读下午也读,不知不觉间,萧恒书案上的话本子都已经堆成了高高的一摞。
上元的这一天,谢渊头一次没有在萧恒那臭显摆的萧声里面醒来,可算吃了一惊。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恐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第二反应便是想明白了,觉得萧恒或许早已经腻了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懒得再在他的面前找存在感了。
这么想着,谢渊微微有些失落,有些气恼地闷在被子里低声道,算了,这样也好。
不过,约莫到了酉时,也就是谢渊往常一个人在房间内读书的时候,他听见了几声敲门声。
谢渊有些奇怪,按理说陈五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而萧恒这种身份尊贵的人连着吃了好几天的闭门羹,想必也没那心思再拉下脸来找他了。
于是,谢渊微微皱起了眉,提高了声音问道:“是……谁?”
门外一阵沉着的男声响起:“小殿下,臣尉玄,有事参见。”
谢渊如今还不适应这什么小殿下的身份,身边也没有带个丫鬟小厮什么的,便自己起身想要帮尉玄打开门。
不过尉玄没等他打开门,便轻轻咳了一声,道:“小殿下不必出来了,臣只是想劝小殿下两句……虽说我不想为侯爷开脱,但有些事情,小殿下真的是不知道比知道为好,侯爷瞒着你,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毕竟,有时候仅仅是知道,便已经是一种罪过了……今夜上元佳节,戌时过半,侯爷在城郊的梦回亭中等你。”
听到梦回亭这三个字,谢渊的手骤然攥紧了书本,这个地方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他能够确定,此刻这“梦回亭”犹如千斤巨石,重重砸在他的心坎上,让他感觉又疼又涩。
站在门外的尉玄等了半晌,没有等到谢渊的答复,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眼神中也难得地有了些许情绪波动,软下语气劝道:“小殿下,这些话其实本不该我来说,但恕下官多嘴,想要为侯爷说几句话……他,是真心把小殿下放在心上的,既然你们二人彼此在意,又何必搞得像如今这般别扭呢?”
这话听起来其实有几分不对劲,不像是来劝兄弟吵架的,倒像是来劝夫妻拌嘴的。想到这一茬,尉玄嘴角抽了抽。
“啪嗒”一声,清越的脆响自房间内传来,极像是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尉玄心中一跳,他了解谢渊,若非这次萧恒做的太过分了,谢渊怕是连生气都不会生气,他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样向来好脾气的人,这次也被萧恒那老不正经的气得摔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