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嘴甜吗(1 / 2)
这下连叽叽喳喳的碎语声也消失不见了,有屏住呼吸的,有笑而不语的,他们大部分眼尾都藏着戏谑,也不缺那些溢于言表的幸灾乐祸。
先生点点头,想教训他又无从下手,只能拿起旁边学子的砚台狠狠砸向他额头。
砸完也没去瞧他,而是重新回到案台前,对着前方行了个虚礼,袖摆一挥。
“散学。”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林杜天才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很快又失重摔了回去。
他嘴里发出压抑的悲鸣声,扶住额头再次站起来,血糊住了眼睛就用袖摆擦擦,黑墨溅了一身洗不掉了,看起来像极了个罪恶的妖人。
在那片不大的针叶竹丛里,有三四个身影鬼鬼祟祟聚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
“老大,你确定要这么做?”老三说。
老大不开心了,看向他,“你有什么意见?”
老二哈哈一笑,拍拍老三的肩膀,眼里满是精光,“小薛啊,咱怕他做甚?谁人不知林霉头爹不疼娘不爱的,先生都打了他那么多次,他敢说什么吗?”
“在人间,林杜天是没有公道的,不要怕,他快出来了。”
三人准备就绪,盯着路口不眨眼,他们知道林杜天每日散学都会来这待个一刻钟。
竹丛挨着墙壁那一块是空地,上空和周围却被紧紧包围住,待会拖进去没人能看见。
一道拖拉的身影徐徐而来,老大暗戳戳流了一滴汗,等人靠近了,高声令下,三人将身影团团困住,没等目标看清楚,黑布一蒙被活活拖进了空地。
林杜天不安的拱了拱,下一秒数不清的拳头,石块,鞋子落在他身上。
“啊!”他凄惨一叫,原本止住血的额头又开始血流滚滚,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那几人见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嘴唇开始打颤。
“真死了?”
“跑!”三人屁滚尿流的跑出去,压倒了一大片的竹丛,静窒片刻,四面八方飞来了黑压压的鸟群,一只一只的跳进空地,将快要干枯的血渍啄的一干二净。
那是,虎头虎脑的麻雀。
第二日,林杜天来上堂了,全身的伤疤竟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恶臭味从一尺变成了一丈,三人揉揉眼睛,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繁峙镇的霉头成了个哑巴,从那声惨叫后再也没有出过声,却在成亲当日哈哈大笑了半夜。
说书先生越说越来劲,林杜天前生被他一句带过,刀枪直入主题,他情绪难掩唾沫横飞,连忙端起一杯热茶喝过。
“林杜天在娶了那女子后,夜夜笙歌,放荡不堪,势要将一辈子的气撒到那可怜人身上。”
听到这里,莫依慕皱了皱眉,如果大哥没撒谎,那定当是这说书人满口胡茬舆论他人,为了拉客不管不顾,公然排编。
那林杜天已是个死人还要遗臭万年,太恶心了吧,她不愿再听下去,拉起同样沉默的爹娘就走了出去。
身后说书人讲到了高潮,听客们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发力,“女子被埋在了崇林山上的竹林地里,皮都被扒了个干净,炼出整整半盅香油。”
“林杜天往身上一抹,一年后果然成效,虽然没有兰香味,可到底那令人作呕的浑身恶臭是没了……”
“教书先生,同窗学生眼睛心口都有三个大窟窿,手脚尽数砍断做成泡缸人,噬心蚀骨像是爬满了咬人蚁。”
“整整三年才被随意埋在寨子里的荒地上,到死也落得没有一块木牌。”说书人停顿一下满脸叹息摇摇头。
“半月前义军包围了整个崇林山,这一惨案才得以昭告天下,那林杜天一人竟要四条人命来换。”
“当真是荒谬至极,礼仪先生,手足同窗皆遭此惨遇,这人实在心眼太小,好在老天开眼,让罪恶得到了因有的惩罚。”
戏落,台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铜板碎银不要钱般砸在案台上,说书人行一大礼,算是谢幕了。
而那得已洗净罪恶的本身却被世人所惋惜,私塾第一礼仪先生有教有学识,前途一片光明,三人同窗生得俊俏,家妻相夫教子,孩儿聪慧。
至于林杜天?一个面丑味臭的凶人罢了,娘不疼爹不爱早该下地狱一可怜虫罢了。
楼外楼里没什么区别,一样如往常一般热闹,出了门,莫依慕心头还是觉得很恶心。
这林杜天生前为人温顺,不杀人,不放火也要被人戳脊梁骨,骂他孬种,如今杀了人,狠了心也还要被咒着念着下地狱。
她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跟莫夫人说话,冷不防后背被人拍一下,地面旋转一周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给掳了,还未压下去的作呕感又蹭蹭上来了。
“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莫依慕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这人速度极快,颠得她头晕眼花,连莫夫人和莫爹都追不上。
一包香囊递在她鼻尖,薄荷脑的清香让人瞬间清醒过来,她干呕两声,含糊着说了一句谢谢。
周围人潮越来越稀,那人将她带到巷子里,缓缓把她放在地上,脚一触地。
莫依慕按在墙边晕了一阵,等缓过来她已经知道是谁了,正要发火,卫尧离眼带痛色,眼角微微泛红,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