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易水寒（2 / 2）

过了好久，一道悠游轻慢的声音响了起来，“有贵客到访，在下倒是有些失迎了。”声音听起来颇为慵懒，带着一丝暧昧的沙哑。江楚阑睁开了眼，发现他们置身在一个类似宫殿的地方，周围的装饰看起来好不华丽，明晃晃的夜明珠就要晃瞎他的双眼。

转而看向坐在大殿中央的那个人，他三千青丝披散着，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半坐半躺在那里。轻纱帷幔层层，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出他身上的衣服是淡蓝色的。

江楚阑不用猜就知道这个妖孽是谁，《三界楚歌》中最为变态的第一炼丹师白悦卿，就是眼前这个。

江楚阑可没忘记之前鬼王言蹊向他求药，这家伙给了一味以血为引的邪药，害得遣情自裁，他们一对有情人阴阳两隔不复相见。

这厮也是个心理变态的大反派啊！江楚阑不一定打得过这个妖怪，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不过……江楚阑想起刚才那个幻境，讲得都是白悦卿的回忆，也不知这变态是怎么想的，将自己的记忆尽数拿出，设置了阵法，一直不断地循环。

把自己和傅云敛的相识，打闹，争吵以及分别重复千万遍，自己躲在一旁做个旁观者。

他从榻上坐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整理一边询问：“你们所求为何？”

江楚阑倒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但仔细一想，来蒹葭山的人不都是为了求白悦卿炼药吗？不然谁乐意来这个瘴气密布、毒草丛生的鬼地方？

如此一来，江楚阑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回道：“在下想求您帮忙炼一味治疗炽火的药。”

“炽火？”白悦卿反问，随后又喃喃了几句：“炽火早就消失于世间，千百年来无一人遇见过，你们又是如何染到的？”

“并非我们，我等只是为了他人寻药。”江楚阑回答。

“如此，阁下是否想好了炼药所付的代价？”白悦卿掀开了那层层帷幔，露出了那张妖艳无双的面孔，一颦一笑皆是风流邪肆。

“阁下请讲。”江楚阑知道找白悦卿炼药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他是有金手指的人，清楚白悦卿最想要什么。

他想要傅云敛回来。

“帮我找一个人。”他面上表情变得悲哀，勉强做出的风淡云轻显得无比苍凉，“帮我找一个叫傅云敛的人。”

果然……江楚阑只觉得脑壳疼，既然你不舍得他，当初又为何把他赶走，现下又要找他回来，真是多此一举。

【还不是主人要这么写！】凌柒为白悦卿抱不平，最多此一举的就是主人了。

江楚阑无奈，早知道他当初就不写那么狗血了，当头来难为的还是他自己。

他怎么有一种写书挖坑埋自己的感觉？

“阁下为何要找此人？”一旁的顾燕辞询问。

毕竟，傅云敛此人鼎鼎有名，他是朝榷阁的第一任掌门，现在下落不明，有人说他云游四海去了，有人说他得道飞升，也有人说他早已过世羽化。

要寻到他，不是易事。

白悦卿唇角带笑，眼里却是悲凉：”那人答应过我，只要我学会炼丹术，他便满足我一个要求，我是过去讨债的。”

最初，傅云敛不让他吸食凡人的精魂，但他不如此就无法增进修为，妖力也一天比一天弱。后来傅云敛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每天给他炼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

傅云敛后来又担心自己外出，没时间给他炼药，死活要他学炼丹术。

白悦卿这辈子庸庸碌碌，对这些个东西没有兴趣，一直都很差劲，就算傅云敛对他说：“只要你学会了炼丹术，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也没能打动他，他依旧是个半吊子。

直到傅云敛离开了，他才幡然醒悟，发了疯一样学炼丹术，可是哪怕他成为了三界第一炼丹师，傅云敛也没有回来。

一千年的时光，白悦卿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回那个带着匪气的草莽少年，再也没有人会用嫌弃的语气喊他修炼，再也没有人会笑着说“悦卿，我心悦你很久了。”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可他走遍了整个世间，都没有找到傅云敛。他不是最讨厌白悦卿杀人吗？可他不断作孽、不断害人，傅云敛为何不回来骂他打他？

他只是想要他回来，就一下，哪怕就一下……

他想告诉傅云敛，他当时说的都是气话，他气傅云敛瞒着他朝榷阁一事，又担心世人说他的不好。

这世间人人都厌恶妖怪，把与妖为伍的人都喊作异类，他被世人说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但他忍不了那些凡人说傅云敛的不好。

白悦卿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傅云敛的差距，他是一只满手血腥的蛇妖，而傅云敛是高高在上的一派掌门。

傅云敛这些年放在他身上的心血已经够多了，自己不能再拖累他麻烦他。

可是……傅云敛离开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依赖傅云敛，又有多欢喜他，真的是可笑可悲。

江楚阑站在一旁，看着白悦卿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阁下想要找到的人，我们自然会想办法找到，还请阁下放心。”

“如此……多谢。”白悦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眶红红，哪怕他这一千年造了那么多的杀孽，心狠手辣又丧心病狂，但只要一提关于傅云敛的事，他就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蛇妖。

那个喜欢着傅云敛，又口是心非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