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2）

身为一个落了第的秀才,刘彦昌做得最熟练的工作就是给人抄书写信。

但是这份工作有一个基本要求，他要自备笔墨纸砚。

可是现在，他连张银票都来不及拿,又怎么有时间去整理他的笔墨纸砚？

浑身上下掏不出一文钱,身边只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刘沉香,和他们父子俩穿在身上的两套衣服。

别的工作,他想干的,人家不愿意要他。愿意要他的,他又嫌弃那些工作不符合他十年寒窗苦读才得来的秀才身份。

后来被人嫌弃得多了,索性蹲在路边自暴自弃。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心善的人家，看他风尘仆仆地蹲在那里，身边还带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孩童，不忍心地给他丢下两个钱,他还要对着人家的脑门把钱丢回去，骂他们侮辱人！

若不是因为他的准头不够,身边的小孩又实在是懂事又可怜,那些有钱有权的大老爷们，早叫人打断他的腿，将他丢到小镇外边去了。

最后还是沉香，懵懂间也知道自己貌似是回不了家了。但是他又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逃出来之前刘彦昌好歹还吃了一顿饱饭，沉香却一直在忙里忙外。

想要上桌吃饭的时候，六公主就来了，见他在那里干活,就骂刘彦昌不好好对待三圣母留下的孩子。

刘彦昌就在那里一脸麻木地任由她骂，但是沉香却没办法视而不见，只好放下碗筷，劝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姨姨不要生气。

好不容易劝到敖秋消停了，天兵紧接着就来了。沉香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爹抱着跑出来了。

半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路程，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是刘彦昌抱着他，剩下来的行程都是沉香自己跌跌撞撞地跟着刘彦昌的身后的。

到了新的地方，刘彦昌找活儿干就找了大半天。

被人嫌弃得受不了了，就找个街角往那里一蹲，即使是肚子饿得都发痛了，他也可以一脸颓废地倚在墙角那里发呆。

沉香就不行了，小孩子的耐饿度不比大人。因为体力不够的缘故，走同样的一段路程，他的消耗相比刘彦昌来说就是要大得多。再加上他本身就比他爹少吃了一顿饭，小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捂着小肚子不吭声，任由肚子发出不满的抗议。或是实在忍受不了，轻轻去拉他爹的衣角，刘彦昌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跟在家里一样，能无视他就尽量无视他。

沉香只好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跟他好似屏蔽了外界所有的一切的爹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钻进靠近街角处的一家小饭馆里了。

这会儿正巧是饭点，他爹刚刚才差点和一位刚吃完饭，从饭馆里走出来，往他身上丢了两个钱的大老爷打起来，或者说是被打。

想到这里，沉香又有点不放心地往他爹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刘彦昌还是木木地待在原地，好像对他的离去没有一点儿反应。

饭馆中又一阵阵地传来稍显家常、但却极为诱人的菜香，勾得沉香觉得越发的饿了。于是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跑了进去。

在进门之前，沉香就在门前看清了饭馆里面的情况。这家饭馆主打家常菜，因为味道不错而且价钱实惠，生意还算可以。

虽然没有大排长龙，但是到了饭点，饭馆里面的桌子也没有空过。

这饭馆没有招人帮忙，是一对夫妻共同操持的。丈夫在厨房里面做饭，妻子在外面负责点餐、收钱、招呼客人等一系列事宜。

虽然忙碌，但是也能应付得过来。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受人力所控制。

比如说两桌客人同时吃完饭，要算账收钱的时候，老板娘一般就只能先顾上一桌了。等收完这一桌的钱，连桌子都来不及收拾，就要去招呼另一位客人。

可是下一位客人还等着入座，一时间就有些手忙脚乱的。

好在来家常饭馆吃饭的，一般都是附近的的熟客了，也能体谅老板娘的辛苦，默默地等在一边，没有出声催促。

沉香抓住这个机会，飞快地跑进小饭馆里。

老板娘在花几的中间的格子里放了一个托盘，那是专门用来收拾碗筷的。

沉香一进门就直奔那个托而去，熟稔地取下了上面的抹布，将它搭在自己的肩上。

小娃娃的身量不大，只折了两折的白色抹布搭在他的肩上，莫名地有种喜感。

但是这个行为举止不明、突然跑进来的小子，已经借着众人稀奇打量他的功夫，飞快地收好了桌子上的碗碟。

感谢这张捉着的客人刚刚点的餐，就是一碗普通的臊子面而已，还有一碟小菜也被他拖到了面前。不然就算是沉香踮起脚尖来了，怕也是拿不到大桌子中间的盘子的。

在家里的时候，他都是踩在专门用来踩踏的小凳子上摆盘、添饭、烧菜的。每次踩过那个小凳子之后，他都会把它擦得很干净。

但是他从来不会将那张小凳子当做座椅用，现在自然也不会踩着人家待会儿要坐的凳子去收拾东西。就算事后他绝对会记得将它擦得很干净也不行，谁知道来吃饭的客人会不会介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