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五十九章（2 / 2）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入室内，也照到了正在躺椅上休憩着的女人身上，她眉头轻蹙，手平平整整的放在已明显凸起的腹部上，一个约莫五十岁年纪的女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薄被，慢慢为她盖上被子，轻叹了一口气。忽而，门铃响了起来，女人惊醒，随口道：“妈……去看一下是谁？”
“小繁啊，如果是邱天，你就和他回去得了，咱见好就收，别折腾了，知道么？”顾小繁一边走，一边唠叨着，顾小繁不置可否，望着窗外不说话。
脚步声传来，顾小繁嘴角微弯了起来，偏过头的时候，却换了一副冷淡的面容。
“小繁，跟我回家。”邱天站在了顾小繁面前，微微俯下身来，眼里有一丝闪避，小心翼翼的问道：“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你知道你错在哪么？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到底错在哪？”
“我……我不该监控着你，跟踪你，以后你想工作，就工作吧，我不管了，小繁……只要你跟我回家就好。”
顾小繁心里有着小小的雀跃，终究是抗争成功了么？这已经是她第十五天离开邱家，第十九次他来接自己回去了，嗯，但还是第一次承认错误，许下承诺。要原谅他么？
顾小繁抬头看了一眼邱天，只觉得他好像是清瘦了很多，脸颊都有些凹陷了，一双眸子略有些暗淡无神，有些心疼，他这些天是很累么？怎么气色不大好，干脆和他回去吧？可……一承认错误就答应，会不会太快了？那……下次就跟他回去吧。心里有了主意，顾小繁嘴角弯了弯，语气依旧有些冷：“你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呆些日子。”
邱天的眼神黯了黯，哦了一声，转身就走，顾小繁莫名的恼火了起来，这什么啊？这样就走了啊？顾小繁母亲瞪了顾小繁一眼，边送着邱天出门，边柔声道：“小繁啊，她就是这个脾气，你下次来啊，一准她就跟你回去了。”
邱天又哦了一声，也没有礼貌寒暄，就那样出了门，顾小繁母亲颇有些诧异，邱天这孩子，似乎一次比一次沉默寡言了，刚来的时候，各种软言软语的哄着，怎么现在，竟一句多余的好话都不说了呢？好似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一样？
心里有些忐忑，顾小繁母亲疾步走到了顾小繁面前，拍了一下她的头，叱道：“你见好就收啊？人邱天老实孩子，别太过分？肚子里还怀着俩呢，真想孩子没爸啊？”
“哎呀，妈……我知道了，下次一准跟他回去，您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家了。”顾小繁瘪了瘪嘴，她离开邱家的第二天，就找借口让王姐这个间谍回到了邱家，让自己母亲过来照顾，手机也重新换了，过了些自自在在的日子，心情也好了很多，可既然已经结了婚，日子总是要过的，她也不能一直这样不理自家老公。
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心思却飞到了老远，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话，邱天晚上回来一般都是在干嘛呢？难道就简单洗漱，入睡了么？
饶是深夜，b市邱宅依旧灯火通明，书房内，两位老人正争执不下。
“不管这丫头乐意不乐意，我看接回来就行了，免得影响邱天。”邱爷爷脸上隐隐有些怒气，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眸色凌冽：“还懂不懂规矩，怎么能由着邱家的媳妇在外面乱晃？何况重孙还在她肚子里，怎么能依着她？”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现在才暂时不能接回来。”邱奶奶冷眼瞟了瞟老伴，手指无意识的揉捻着手上的小叶紫檀佛珠，“你也不是不知道邱天，孙媳妇肯定也是受不了他那德行才走的，小王她们不是也说过么，说起来也是为了孩子，这都快七个月身子了，再过些日子，就要生了，到外面住也是好的。”
“我是担心邱天。”邱爷爷拿起桌上的老花镜，缓缓站了起来，手上拿了一份文件，翻了一下，眉头皱了一下，脸上的皱纹更显深壑：“那丫头总刺激他，我是怕他以前的病……”
邱奶奶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子颤了一下，连声道：“怎么会，这都多少年了，病根都早去了，小叶不是早就带他治好了么，邱天你也不看得到么？这几年都安安稳稳过来了，现在说这个干嘛？”三步作两步走上前去，夺过邱爷爷手上的文件，冷脸道：“老爷，我看这些东西能不留就不留，还留下来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天儿的事情么？别哪天给孙媳妇看了，心里会别扭。”
“还是有必要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是担心……”邱爷爷手指了指门口，略有些激动：“你看看，这现在家里的灯得全部开着，天儿才能安心睡觉，现在是公司关键时期，他可不能……”
话还没说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姐推开门，一脸急切：“老爷，老夫人，少爷他出去找少奶奶了，他……他好像不大对劲，自言自语着些什么。”
“哗”的一声，佛珠落地，邱奶奶和邱爷爷同时脸色大变，快步走到了门口，连声喊道：“快叫小马他们去把少爷追回来。”
夜色如墨，一眼望不到头，白天的热意已散，冷风掠过，空气中有着丝丝凉意，别墅区内一片寂静，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沉寂，一个身形削瘦的男子在这片静谧中疾行。
微弱的路灯灯光下依稀可见得他额前的碎发凌乱，眼窝深陷，以往那一双如盛着一汪清泉的清澈眼眸已有些失神，微弯的嘴角发白，口齿中依稀在说着些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浅白格子睡衣包裹的身躯略显单薄，脚上的浅白棉质拖鞋上有着草屑，步伐急促无序。
男子身后不远处有三人朝他的方向跑去，却只有着脚步声，并无呼喊，三人慢慢靠近，男子却毫无察觉，忽而的，肩膀被抓住，与此同时，一人疾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唇，失神的眼眸忽而换了一副惊慌、悲切的神情，挣扎不断，却被摁住，拽了起来，向依旧灯火通明的邱宅走去。
“快快快，把他关着，关在楼上最里面的房里！”邱爷爷杵着拐杖，神情冷峻，看着被拽了回来的邱天，冷言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话刚说完，邱天却在进入门的那一刻，挣脱了开来，再次向门外跑去，邱爷爷使了个眼色，一个男子快步上前用力一绊，身子往前一倾，清秀的白皙面容撞上了楼梯栏杆，脸颊瞬间有了红色的划痕，手指拽紧挥拳迎上，却被死死的摁住，停在了半空中。
“我要去找她。”声音惊惧而凄然，邱爷爷却又使了个眼色，三人合力摁住邱天就往门内走去，砰地一声，门被关上，门内传来了一声闷响，邱奶奶颤颤巍巍的还要说什么，却被邱爷爷叱道：“现在难道要出去丢人现眼么？先这样。”
邱宅众人均沉默着，看着邱爷爷不说话，气氛冷到了极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姐依稀想起，二十多年以前，她刚进邱家，好像是年末的时候，也是如此。
那时候，邱天刚从老家回来，除了必要的医生到访，邱天好像整整被关了一个月，说出口的话好似也是这一句“我要去找她“，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他父亲给带走，再回来时，又好了，一派正常，现今好似情景重现，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当然，涉及邱家隐私，她也不敢再次提及。
室内一片黑暗，月光透过窗户，洒向木质地板，地板上一片明亮，忽而的，有一抹阴影攒动，飞速掠过那片光亮，床头响了一声，传来了诡异的轻笑，坐在床头的人晃动了一下，手伸入了床底，随即有翻书的声音传来。
又过了好一会，人影慢慢移到了窗台边缘，坐了下来，白色的月光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却如同孩童一般，正襟危坐，修长的手指翻阅着手上的记事本。
浅白格子睡衣的扣子开了两颗，胸口起伏不定，光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眉头皱了一下，微微挪开，深色的粘稠液体粘上了地板，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些许幽靡的光，垂眸看了一眼，邱天低声嘀咕了一句：“不好，不喜欢。“
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细碎的刘海散乱在额前，眼眸在黑夜中却如同星辰一般，有着些许光亮，嘴角微弯，开始念起记事本中的句子来：
“小繁，好久不见。”
“小繁，对不起。“
“小繁，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
“小繁，我不该监控着你，跟踪你，以后你想工作，就工作吧，我不管了，小繁……只要你跟我回家就好。”
……
“小繁，阿花不见了……阿花都不陪我了，对不起。”这句话却不是记事本上的内容，他反复练习，一字一句说的极其认真，语气轻柔，就像是在哄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人一样，可念着念着，脸上却渐渐的有了汗，抬起手擦了擦，小声嘀咕了几句，眼里有了一丝狡黠，睡衣扣子全部解开，内衬竟缝了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脸上有了大大的笑容，口里念念有词的开始说起了号码，手指一个一个的按着键，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好几声，邱天的眼神渐渐黯了下来。
终究是接通了，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想要开口，那边却喂了一声，他嘴角弯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又长长的喂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那边又开了口。
“邱天，这么晚打电话干嘛？这都几点了？”
他清了清嗓子，想要酝酿一下情绪，那边等的却不耐烦了起来：“你他妈的有毛病啊？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凌晨两点好吧？没事别大半夜的打电话！你再这样我可不原谅你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手抖了起来，手机落地，电话那头的人又喂了几声，又骂了一句：“有病！去死！”，挂断了电话。
是啊？有病么？他呆呆的想，是有病吧？她不喜欢有病的吧？头又疼了起来，将头埋在臂弯中，拼命摇头，不要告诉她，她也不喜欢的……
窗外却忽而亮了起来，火光一片，邱天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猛的站了起来，连连后退，往门口跑去，被床脚绊住，摔了一跤，扯过被单，蒙住了头，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惊惧，呼吸急促，无意识间咬了咬下嘴唇，血珠沁了出来，是火……又是火……
小繁……是说有病吧？是说去死么？”
那，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