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审判(2 / 2)
难道,我的计策完全落空了吗?
不会啊,这可是疫病,按宫里的规矩应该不会有遗漏的,尤其看康熙这样慎重的态度……
难道我被识破了吗?
那么,等待我的……
越往下想,我越觉得胆寒。每次都生生地止住了思考,用睡眠麻痹自己的焦急,生怕被除了安茜外离我最近的语倾发现纰漏。
就这样,我艰难地熬着日子。
“格格,前面这会儿该是个什么情形了呢?”
“唉……我也……”
“福晋,宫里的胡太医来为您请脉了。”
“哦?快请!”
怪了!我这里自第一日来了两个太医为我望闻问切了一番之后,就再没来过什么郎中大夫了。
难道是说我的病情好转,要解禁了吗?
那么,我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而此时此刻,外面究竟又是怎样的局面呢?
我这一出去究竟是好,还是……
“老臣给福晋请安,福晋万安!”
“胡太医快请起,怎得这般客气了……
以前,我还在宫里的时候,头疼脑热的没少麻烦您,那时候可不见咱们这样的生疏啊?!”
这话我说的确实没有违心。他也被我说得老脸一红。
“福晋说笑了,为您效劳是老臣的福气……况且,这回老臣是奉了万岁爷的口谕来为福晋问诊,礼不可废……”
我含笑点了点头。
“那么就有劳胡太医了。”
老胡隔着一方丝帕,为我把了好一会儿的脉,弄得我频频哈气连天,还做得镇定。我心里小小对他佩服了一把,这御医做得!瞧人家这操守!当然,这也是建筑在我确保自己病情万无一失的信心下。
“胡太医?……胡太医!……”
“哦……福晋……”
“我的病已经好了吧?!……这几天,我身上的疹子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也好些时候没再发热了,您看……”
“是啊,以福晋的面色来看已不见前些时候高烧不退的赤红,脉象上看也已无大碍了……”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这要待老臣回了万岁爷,看圣上的意思了。”
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看来他果然是来检验我是否已经痊愈的了。
“嗯……那个……胡太医啊……我这许多日子都没有踏出这院子了,不知我们贝勒府里不知一切可好?”我状似不经意地试探着。
老胡闻言爽朗一笑,看不出半丝的掩饰。
“福晋切勿挂心……老臣近来虽只来得两次府中,不过一切井然,倒是福晋自己要多多将养着身子才是……虽说这回是化险为夷,但是福晋原就阴阳不调,几日来又患了这虚亏的病症,要好生调养才是啊……”
我笑着应承了下来,也不再多问了,脑子里比先前更浆糊了。
一切井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老臣告退……”
我犹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是反射地点了点头。
可是,那老胡停驻在门边止步不前,大片的阴影拖得又细又长。我这才察觉这位老太医的异样。
“胡太医……可还有未尽之意?”
……
又过了几日,宫中总算下了解禁里。这才发觉,我这病拖拖拉拉也有半个多月,十五都已过了一日了。府门外的大红灯笼也已被下人摘了下来。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传讯的宫人刚走,我恢复了自由身没有一刻,就被大管家请进了大堂。我无法,只得在语倾和安茜的扶将下,拖着大病初愈仍然有些虚弱的身体,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横亘在我面前的门槛。
扬首间,心不觉一沉。
人都到齐了呢。
疾步迎上的胤禩,偏左一侧赶忙起身向我行礼的年氏,身后是与她形影不离的秦嬷嬷,剩下的都是诸如顺儿和宝福儿几个跟在主子身边的近侍。人虽不算多,也就个把来位,但大堂中始终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我在心中哀叹,不住地抚慰自己,该来得总会来,既来之,则安之。
进门还未走几步,胤禩长臂一揽,把我从身后二人的手中接过。因为我这多半个月一直卧床,久未下地,脚步有些虚浮,不得不把大半的体重全都倚在了他的身上,看在别人眼里恐怕就成了故意靠在了他的怀里。可现在只要不出丑就已是万幸,哪还顾得上这些。
胤禩轻柔地将我扶上正坐,方才安稳坐于我的身旁,低声相慰。
“晴儿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看着他为我而难得一见的担忧与揪心,我会心一笑,可身边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也不敢怠慢。
“恩,胡太医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他这么说应该就已无大碍了……
说来也是臣妾的不是,这些日子没有注意到天气的递变,才惹了这虚亏之症,还惊动了圣上,实在是罪过!”
我把老胡的话删删改改,转告了身边的胤禩和众人。
话音还未落,就听低首立于眼前的人群中一声轻笑声。
循声而望,竟是那秦嬷嬷。
“福晋这话可是体恤咱们做奴才的了……不过,这病也确实来得蹊跷,让咱们贝勒爷和侧福晋好一阵惦念……好在福晋是个福气加身的人儿,千难万难也总算挺了过来……回头老奴可要好好给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上柱香,求菩萨慈悲,让福晋您今后身康体健,福寿延绵,求咱们府里和和美美,年年岁岁!”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而她的一席慷慨激昂,也多少冲淡了坐落间沉闷的气息。
只是,我的眼皮仍然忍不住一跳。
菩萨?!
不等我多想,胤禩手里把玩着那枚年前康熙特赐的羊脂玉的板指,幽幽地开了口。
“今儿个把大家伙儿聚到这儿是因为爷有些事情犯了糊涂,想向那个有心人讨个明白!”
声音不高,依然还是清扬的语调,然而却不加一丝感情,让我的心禁不住一抽,缓缓闭上眼……
胤禩,在不知不觉中,你已成为了我生命的最终裁判,决定着我的荣辱、兴衰,甚至生死。
只是,这一切,直到有朝一日,我站在了距离那个唾手可得的顶端最近的角落时,才幡然醒悟,却也从来不愿思悔。
你可知道呢?
又或者,你再不会知道。
原来,我和安茜的人生是出奇的相似的。
相同的起点……
又止于那个相同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