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舍利(2 / 2)
慧聪握着念珠念了句佛号:“贫僧一路走走停停,日落前刚好来到柳家门前,便是与柳家有佛缘。”鹿沥发出了一声轻笑,指间点着剑胚,戏谑道:“佛子也不怕走错,耽搁了正事。”
“阿弥陀佛。鹿檀越,万事巧合,万事皆缘,因果牵绊早已牵定。”慧聪深深地看了鹿沥一眼,意有所指。
鹿沥不为所动,支起手肘拖着脸,懒散地望向窗外景。他对这些什么缘分佛法之类的,一概恶心。
温瑶细想前后,说道:“佛子,我曾梦入灵犀,看到一男子轮回。他始终未活过二十岁,年及则退,与他相爱的女子都不得善终,心碎而死。我怀疑这蜃妖便是由这些女子的怨气所化,累世之怨,越哀越浓。”
慧聪目露悲戚,默念经文,叹道:“那男子极有可能是阳泽师兄一点残魂合着舍利所化。阳泽师兄生前慈悲为怀,认为佛子更该身先士卒,入世普度众生。但教条所阻,始终未能如愿。”
“他选择走出佛堂,与香客接触。不知是否因此对俗世产生眷念,对七情六欲生出痴想。阳泽师兄认为未曾拥有,谈何放下,历得无量劫,方能成就功德身。”
“此执念可能在渡劫失败后印在了残魂中,周而复始地寻道,招至了蜃妖,造成了孽障。”
温瑶看着他:“佛子身上是否携有上届佛子之物?”
慧聪点头,摊开掌心,露出他一直握住的念珠。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得通蜃妖对慧聪的敌意为何如此之深。而阳泽佛子只有残魂和舍利,凝聚出的人身自然命格不全,无法长大,又被执念所困,无法解脱,周而复始,造就无边苦海。
“大师可有方法追踪到上届佛子残魂?”柳正清问道。
慧聪摇头:“佛祖只指意贫僧一路向西。”
本以为慧聪佛子能指点迷津,没想到最不靠谱的反而是他。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众人愁眉不语。
啧,麻烦。鹿沥悠悠把杯中的茶饮尽,指间在桌上一划:“我倒有个方法可以一试。”
几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鹿沥不急不忙地开口:“我在杂书上看过一个追踪之法。先前无法确定蜃妖真身,现在得知她吞噬了柳灵,身上定带有柳灵的清气。我们只需抽取灵柳的本命灵息,布下追踪阵法,应该就能找到蜃妖的藏身之处。”
“如此有劳檀越了,若布阵需要什么奇珍之物,贫僧可以提供……”
慧聪还没说完,就被柳正清打断。他倏地站起,沉声反对:“不行!灵柳只余一息尚存,苦苦支撑,必定承受不起被抽取本命灵息!”
鹿沥侧头看向他,眼里闪过了不耐:“那师兄有何好方法?”
柳正清沉默。慧聪未出院子,不了解先前的情况,正要规劝,却见柳正清抬头不知望向何处,眼神迷茫了一会儿后合上了双眼:“鹿师侄,若是至亲之人,可否替代?”
“那必得是心头血之类,极珍重之物。”鹿沥散漫地接话,给自己和温瑶都续了一杯茶。但估计除他之外,没人有心情喝得下。
“用我的心头血布阵吧。”柳正清双肩微垮,不敢对上其他人的目光,“若有所缺之物,由柳家提供。”
“柳师弟,你……”温瑶看着他,神色一时复杂。
“我是柳灵之子。”柳正清真正说出口,反而松了口气,他苦笑着重复,“柳灵阿沁和柳家前宗子柳恒言之子。”
“阿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苍老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慧聪的房门并没有关上,院中由老仆搀扶着的柳恒言颤巍巍地紧盯着柳正清的背影。
他们被鹿沥和柳正清的话先后吸引,竟都未留意到这两人是何时到来的。
柳恒言双目含泪。当年本家把神柳的枝桠交给他的条件,就是要把他和阿沁的孩子作为交换。孩子被本家收养,取名柳正清,从此他只能是柳正清的伯父。父子不得相认。
柳正清天生灵根优越,又是灵柳之子,身骨强健。在本家,与神树相伴长大,对他只有好处。柳恒言也带着阿沁搬出本家别居,只在年日能与他见上一见。
一直到柳正清准备前往凝光宗拜师前,不知从谁那里听说青枳巷有灵柳生长,多次跑来查看,他们才多了见面的机会。
柳正清慢慢地转过身,眼角也渐渐湿润,瞳孔微散:“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跟旁人不同。”
只是他还不够强,做不了自己的主。
多年心结尽散,父子俩终是相拥痛哭。
慧聪合掌,欣慰叹道:“和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柳檀越家人分离。”
温瑶看着这一幕,也有所顿悟。
鹿沥却不知何时拿出了笔墨,用一手||狗爬的字写满了一张纸,拍在桌上:“所以这布阵所需的其它材料,你们商量下由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