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遭逢劫难(2 / 2)
很快,在李睿和蒙沁两种不同对战方式的夹击下,戎军已渐渐显露疲态,开始有意识地往回撤,李睿指挥骑兵一阵穷追猛打,很快就不见了影子,蒙沁阻止不及,挥旗向城楼示意,白以檀容色骤沉,衣裙旋了个花,人已往城下奔去。从舟一边追上一边急问道:“你去做什么?”
“李睿要坏事。”她简短地冷声答道。
坏事?
从舟不解,却来不及多问,白以檀已策马驰骋而去,他只好跟上,等到达前线了解情况之后,又随蒙沁等人快马加鞭地追上李睿,将将把他拦在了彤河边,他面色不善地盯着众人,仿佛忘记了先前的承诺。
“李将军,战前说好的事你还记得吧?随我们回去吧。”
白以檀驱马靠近,却遭到李睿的无视,他手下的副将甚至还厉目而视,长剑有意无意地划过白以檀身前,隐含威胁。
从舟见状大怒,一刀挥落那名副将的武器,厉声斥道:“放肆!军中纪律森严,岂容你这等以下犯上之徒!”
豫州守军一时都有些骚动,他们本就不服白以檀以女子之身监军,先前碍于机关之术不敢作声,现在见从舟如此训斥自己人,顿时找到了契机,都开始唱反调。
“你不过护卫之职,有什么资格在此大呼小叫!”
“就是,此举实属僭越,当以军法处置!”
蒙沁看不下去这帮人贼喊捉贼,沉声道:“李将军,你就如此放纵下属么?”
李睿眼中怒意划过,正要说话,白以檀略显低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事情拉回了正题上。
“李将军,对岸已是北戎地界,难保他们设置了什么陷阱等着我们去踩,为保全实力,我认为还是回防为好。”
李睿微微眯起眼掩去了厉色,但话中仍饱含执念:“虽然我此前答应过监军,但战场瞬息万变,如今戎军败走河谷,只有一条路通往山上,分明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监军何必如此固守成规?”
“这不是固守成规。”白以檀娇容微冷,语调也不似方才那般温和,“本来这场突袭就十分可疑,退一万步讲,他们打不过跑了,放着这么大的地界哪都不去,偏偏去了河谷,以将军多年领兵打仗的经验,难道看不出其中有诈?”
“监军这话何意!”先前那名副将又要横刀过来,被从舟一脚踹出去老远。
“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将军,我明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今日若执意冲过去我们谁也拦不住,我唯有一句话,取得胜利立下大功固然重要,但也要有那个命去享!”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顿时震慑住了众人,连后方闹腾的动静都小了许多,李睿脸色十分难看,蒙沁却与之成反比,黝黑的面庞满是笑意,几欲为白以檀鼓掌。
沉默半晌之后,李睿才知小看了这名弱女子,她话里话外挟带着士兵们的性命,让他不得不低头,否则军心恐会生变,但刹那间他又计上心头。
“这样吧,既然白监军带了机关兽来,不妨先拿它一试,若对面有埋伏,我不过去便是。”
白以檀二话不说,让人去后方运来了机关兽,随后让全军退至河堤之上。李睿心机深沉,半路又喊停,说要在机关兽腹中运二十名士兵过去,看似为了更好地打探情况,实则想揽头功,白以檀轻扯着唇角,也不与他争,径自带了人来到河边,开始驱动机关兽过河。
从舟一直护在她身边,寻了空隙同她低语:“这李睿着实狂妄,为他考虑诸多还不领情,不吃一次亏他恐怕不会长记性。”
“他是得吃次亏。”白以檀低低叹道,“不过不是这个时候,陛下甫登基,前线若败仗连连,朝野舆论乃至内阁对他的压力都会剧增,所以还是忍忍吧。”
从舟领悟,不再多言,对白以檀的好感又默然上了一个台阶。
没过多久,机关兽已行至河中,缓缓往对岸游去,虎目射出两道银光打在河面上,游鱼水草逐一现形,无所隐遁,蒙沁在后方眼都不眨地望着,不由得暗暗惊叹,如此庞然大物竟都出自这弱女子之手,实在难以想象。
众人也不禁开始轻声议论,等到机关兽上了岸,将对面山林一览无余,他们的议论声就更大了。随后机关兽停顿了须臾,虎腹内的二十名士兵沿着绳梯滑下来,偷偷潜入了山林,为了给他们打掩护,白以檀操纵着机关兽在侧面撞击着山墙,制造出动静来引诱敌人。
怪就怪在对面一点声息都无。
从舟下意识护在她身前,低声道:“不太对头。”
白以檀也发现了,正要发信号弹示意他们撤回,上游陡然一声炸响,宛如雷鸣,随后地动山摇,轰隆声不绝于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他们奔涌而来。
“抓住我!”
从舟没工夫细看,抱住白以檀就准备飞身掠走,却发现她面色煞白地盯着自己身后,他回头一看,霎时浑身僵硬。
上游水库的堤坝被炸得粉碎,巨浪绞卷着碎木走石飞流直下,水滴如刀划面,黑影携着丝丝冷意爬上脚背,灭顶之灾已近在眼前。
原来这就是戎军的毒计。
白以檀趁着从舟没反应过来之际用手中机关的反作用力将他狠狠一推,他跌出几米开外,满目震惊,再要扑过来却被白以檀大声喝止。
“别过来!快走!”
她很清楚,若是带着她一起,两人都得把命交代在这。
“不——”
只是几秒钟,滔天巨浪已覆上头顶,从舟拼了命想拉她回来,却被匆忙赶到的蒙沁牢牢擒住往后一甩,当他从堤上爬起来的时候一波冲劲巨大的水流迎面而来,他重撞在石壁上,胸腔里似乎有什么断裂了,随后不由自主地被卷往下流,他猛一咬牙,瞅准机会死死抱住了石柱,这才没像泥沙一样被冲走。
不知过了多久,灾难终于平息,浮波浅浅地回荡在胸口,从舟恢复了意识,浑身都疼得快要裂开,来不及查看伤口,迅速抬起头寻找着白以檀的踪迹,可宽广的河岸已成一片狼藉,原先所站之处连颗石头都不复存在,哪里还有她半分影子?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灰败,心里只剩两个字——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