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未雨绸缪(1 / 2)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林少庭入宫已有些时日,从进宫起他便被安排在宫中偏僻殿室,直至今夜,宫侍来禀说师妹约他在东门相见。
他心觉怪异,据他所知,阮千千的居室离正殿不远,私下与他相见应当选在近处才对,怎会选在宫门口?且到了宫门处尚且不见师妹出来,林少庭掌心捏着一道寒光,只怕有变,届时恐只能借宫侍性命一用。
然而他的直觉最终剑走偏锋未能应验,茜纱宫灯引着的纤瘦人影,走近了看,不是阮千千又是谁?
只低低叫了声“师兄”,她便如纸人一般委顿下去。
林少庭抱在怀里的分量极轻,急匆匆搭上她的脉门,方知没有大碍。
这时从不远处匆匆赶来穿深碧色官袍的人,抬起头来,林少庭凝眉从脑海里捞出个名字来。
“田冲?”
“正是。”田冲对林少庭道,“带阮姑娘出宫后,暂且远离京城,无论歇脚在何处,请林公子传个信到宫中。免我家主子挂念。”
林少庭只觉好笑,“这一出宫,我自会照顾好师妹,山高水长再不会碍着你主子的眼,他未免牵挂得多了些。”手在阮千千肩上紧了紧,忍不住心头一揪,怎就瘦成这样,满把捏到的都是骨头。
“公子……”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江湖人行事有江湖的规矩,就此别过。”说罢林少庭不再多做停留,将阮千千横抱起来,自行去了。
醒来时是在宝盖华车里,不知多久未曾进食,阮千千皱起眉头,只觉得胃中翻腾得难受,出口的声音像打在水上的漂子一般,“师兄。”
林少庭坐在前头赶车,听见后大喜,将马车停下,钻进帐中,一手撑住她的背将其扶起来,另一只手将水袋递给她,看她急吼吼喝水的模样,知道她渴得厉害,将袋子颈口捏住,道,“慢些,小心呛着。”
凉悠悠的水仿佛使得通体都清爽了些,阮千千略略笑,嘴唇苍白得很,说话嗓音仍旧细微,“这是第几日了?”
“两日半,不远处有城镇,我们歇一歇,置备干粮,正好好好吃一顿歇一觉。”
抿了抿嘴唇,她又拎起水袋,这次喝得斯文了许多,面上神色本放松得很,喝着喝着手上动作停顿,连带眉心也揪起来。
这点神色变化自是没有瞒过林少庭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阮千千怔了怔,说,“没,赶路吧。”
只道她是刚睡醒过来,神智还在混沌中,林少庭收拾好水袋又扶她坐好,将软枕垫子等物事塞到她腰下,见她神色浑噩,仅仅微皱眉头,说,“那我赶车去,你想想有什么想吃的,晚上我们吃去。”
“嗯。”点头微笑是不想让林少庭担心。
待人影消失在门帘外,阮千千垂下一双眼睫,眼里似看见一抹飘忽着的红。手痉挛地弹动了一下,依稀里持着凶器扎进他胸口的触感还在,胃部难受起来,将头紧紧抵靠在窗格上,马蹄声和木缝里挤出的颠簸,在耳中隆隆作响。
到傍晚时,林少庭和阮千千就近找个小镇歇下,因到镇上暮色已薄薄笼罩,加之二人没有什么心情细细赏玩,只尽快找到客栈,让阮千千先随人上楼安置,林少庭自行去楼下安顿车马。
大抵是远离北朔京城后的寻常城镇,客栈规模不大,但贵在布置精巧打扫得也干净。坐在板硬的床边,吩咐小二再取两床被褥上来,阮千千便觉着乏了,眼皮耷拉着想睡觉。正歪靠着,门边响动,林少庭已经安顿好车马,进门来了。
她本想勉力扯出点笑,但唇角僵硬确实是没办法的事。
林少庭见她面色沉凝,那日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想问,却自知现在不是时候,索性岔开话题道,“前几日我写信给师父,他说现在东夷,我们从南楚取道,若依寻常脚力,至多一月就能追上,师父已回信说会在东夷等我们。”
阮千千抬眼,“师父现在可好?”
见她起了兴致,林少庭心中暗喜,说,“好得很,师父和国师大人一路为伴,并不孤单寂寞,等我们去了,更可以好好热闹一番。”
“嗯,”阮千千点点头,“很久不曾见过红岑师姐,若她也能来,就更好了。”
林少庭没有做声,其实已打定主意传书给红岑,让她也赶往东夷,就借着去看望师父的名头。
“师兄。”
“嗯?”林少庭抬起头。
阮千千与他目光对上,急匆匆又低下头,犹豫一番终于还是问出久来盘踞心头的那桩事情,“洛秀林,他究竟是什么人?师兄与他何时相识又有何渊源?”
没料到她忽然问起这件毫不相干的事,林少庭说,“你想知道这个?”
“他熟知宫中密道,能将身边侍女安排入宫,当初请我去多宝斋,我爹和端木……皇上都未能找到,举止里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比之寻常商人,又多几分威严。宝云能传信给师兄,想必,师兄那时正藏在他府中吧?”一眼中清澄见底,看得林少庭也有些惊诧,没想到阮千千其实已暗中看出他与洛秀林有几分瓜葛。
浅浅的褶子化成唇畔一丝若有还无的苦笑,林少庭摩挲着拇指,说,“已经过去的事,本没想对你提。”
阮千千直盯着他,显然是要听个明白的。
林少庭继续说,“洛秀林与我有恩,我们相识于旧年,这些年行走江湖,零零碎碎也有几个谈得来的,他算是一个。后来我来北朔,一是为了看你,二来也是他有事相托。现在他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我也已办成,往后可能再不会见了吧。”说着面色露出些惆怅,但很快便回过神,却见阮千千抿着的唇角带着些若有所思的意味,他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