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斩狐(1 / 2)
这场大雨不知从何时开始下的,天上乌云翻卷,地面低洼处积起了小小的水潭,随着行人的走动溅起透明的水珠。
金发的付丧神从御柱塔冲出来之后,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中央,瓢泼大雨穿过他的身体,从地面升起的寒气悄无声息地攀爬上他的身体,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脸色在雨里显出一种透明又脆弱的美丽。
信号灯跳跃了两下,变了个颜色。
最后一辆车呼啸而过,擦着他的衣角,那股冷冽的寒风紧贴着他的眼皮,他却仿佛无知无觉的偶人般一动不动。
行人们随即涌过来,撑着颜色各异的雨伞,红色黑色灰色蓝色,绚烂的流光般从他眼前来来去去,哭哭笑笑的人脸换了一张又一张,或是直直从他身体里穿过。
一阵细微的风藏在雨丝里悄悄贴近他的后颈,灰白色的带笑狐狸脸额头两抹深红不详的纹路,诡谲狭长的狐眼拉开,中心一点深黑的瞳孔,癫狂阴郁的笑脸彷如勾画在这张狐面上的图案,它悄无声息地下落、下落——
这是多么强大又美丽的躯体啊,比起以前用过的,好上千倍、万倍,要不是入侵那个病秧子失败、不,应该要感谢它忽然的灵感迸发,如果不是想尝试着去入侵那个同时获得了青组赤组友谊的家伙,它怎么会发现这具完美的身体……
只要再近一点、一点点……
无色之王的眼睛已经为了预见到成功之后的场景而愉悦地笑了起来。
凭什么他们都有美丽的颜色,璀璨的金,高雅的银,炽热的红,冷冽的青——只有他、只有他……虚无的,空白的,透明的……无色,为什么只有他是无色?!没关系,这样的不公平很快就能被纠正,他会一个一个地,杀掉他们。
灰白的雾气缓慢地笼上了髭切的后背。
“嗡。”
这是非常轻的一声震动。
轻柔的像是风里落下一片花瓣,溪水被一尾小鱼拨动了方向,一线寒光迅速放大,从容壮阔如携带风雨而来,在无色尚且沉浸在幻想中时,当头而至!
“什——”
石板选中的最后一位王者惊愕地发出一声叹息,已经刻进骨子里的谨慎和逃命本能让他想都没有想,果断放弃了到手的猎物,扭头就跑。
“想要侵扰家主的,就是你吧,你身上,有很重的,嫉妒和欲望的味道。”
“嫉妒太甚的话,可是会变成鬼的哦。”
软绵绵的声音里还含着笑,想到当时的情形,髭切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了两下。
神宫寺泉入睡很快,不到两分钟,呼吸就变得悠长平缓。
髭切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用视线探究着这位看上去有很多秘密的主君,而这一看,就是三天。
黑发的青年就像是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眠,医护人员怎么做,都不能让他苏醒,髭切坐在一边,看着研究员们一脸苦恼地折腾来折腾去,倒是没有那么紧张。
付丧神和审神者的灵力相互连接,他能感应到体内的灵力正在平稳地运行着,顶多只是审神者睡的久了一点,这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从古老器物中醒来的神明对于时间并没有很强的概念。像鹤丸国永之类的刀剑,还曾经陪着主人在坟里睡了好几年呢——
哦,不对,那是因为那个人死了,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髭切漫不经心地将脑子里跑的太远的思绪拉回来,然后,一种冷飕飕的感觉从脊椎骨疯了似的往上攀爬,冲进他的大脑。
这是千百次战斗形成的对危险的本能预告,髭切甚至没来得及起身,迅速抽出腰间的刀反手就往病床上劈去。
在他的刀锋前一寸,一只扭曲的灰白色狐狸从波动的空气中出现。
那只狐狸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拦下,保持着扑向床上青年的动作,用一种很怪异的姿势慢动作回头凝视髭切片刻,忽然裂开了嘴巴,空洞灰白的嘴里,重重叠叠的声音回荡在髭切耳边:“啊……完美的身体……用你来替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它的话音未落,身体一曲,倏然向髭切冲过来。
付丧神仰头,足尖在地上一点,单手撑着沙发轻盈地后空翻一周,落在窗台上,恰好避过了狐狸的袭击,垂着琥珀色的眼睛审视这只来者不善的入侵者,右手握紧了本体刀,一泓水光流过刀身,在刀尖凝成一星美丽的光,映在他白皙的侧脸上,仿佛融化了一捧春日阳光。
“不打招呼,擅自在别人入睡的时候进来,可是很失礼的行为。”
俊美得过分的青年脊背挺拔,侧身提刀,腰身勒紧,属于刀剑的凌厉气息猛地释放出来,那只狐狸一惊,狭长的狐狸眼一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气息……你不是权外者——你不是人?!”
无色这才认真审视了一番面前的人,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个,类似于灵魂的存在,却神奇地拥有着可以比拟A级权外者的内敛力量……
髭切眨眨眼睛:“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这样子,也和人类搭不上边吧?是什么新型的鬼怪吗——”
他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反手挥刀向前,引得无色只能连连闪避。
虽然有着王者的名号,但无色之王的能力完全和战斗无关,遇到正面刚的活动,他只能逃命为上,趁着髭切一击不中,他迅疾闪身,整团烟雾穿过窗户,窜出了髭切的视线。
“唔……跳窗了?反应真快啊。”黑色的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他摸了摸下巴,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天然的笑容,“有多久没有遇到可以斩杀的鬼了……哎呀,要是弟弟……弟弟也在就好了。”
髭切温软地笑着,歪头往病床看去:“那么,家主,我先去为您清除鬼怪,您好好睡哦。”他向着全然沉浸在睡梦中的青年打了个不轻不重的招呼,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跟着就往后一翻,穿过透明的玻璃,直直坠下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