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七十三(2 / 2)
“他们说什么?”沈寒香压低声音,眼珠盯着袁三。
“老板跟袁三问好,说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来了,还问他要不要留下来过冬。袁三爷说不留,他说要不然卖了货再过来过年,好像袁三有几年都在关外过的年。”陈川眉毛皱了皱,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尴尬,扯了肉腿子吃,没说话了。
“他们还在说呢!”沈寒香胳膊肘顶了顶陈川的右胸。
陈川窘道:“老板说这镇上有个寡妇,为了袁三爷,守了第三个年头的寡,那寡妇生得很好看,全镇子的光棍都在等着她嫁人,结果她一直在等个外族人,光棍们打算明年寡妇再不选一个男人嫁了,就要把她绑了献神。”
“献神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陈川小声说,把肉腿放在一边,以小刀将腿子肉切成小块,放在沈寒香盘子里,“先吃一点,这个不油,肉很嫩。多吃一些,才有力气,明天要累一整天呢。”
沈寒香嗯了声,却大有些心不在焉了。吃完就去找袁三爷问那寡妇的事情。
袁三爷就着烟枪在坐着的大方石头上敲了敲,留下两个乌黑的圆点,向一边坐着的石清笑话道:“这小丫头,爷没管你嫁人不嫁人,你竟管起三爷娶不娶媳妇的事来了。不如你长大两年,嫁给三爷好了,三爷走到哪儿都有姑娘牵挂,要是娶了妻,岂不是要让江湖女儿都伤透了心。”
“……”沈寒香掉头就走,听见身后袁三爷哈哈大笑的声音。
她走进客栈,找到那老板,老板的官话说得很生硬,一面擦桌子,一面点头道:“献神就是一种仪式,是要把献神的女子,请到我们的神庙前,然后将她献给我们的神,就能保佑镇子里家家户户来年都能猎取到足够的鹿和羊,圈养的家畜不会被狼叼走。”
“再给我一点马奶酒好吗?”
老板从绘着舞乐图的酒囊里倒出一些,沈寒香捧着银闪闪的酒杯,小口啜着,想了想又问:“我还是不懂,献神是怎么个献法?”
“就是让生灵回到神的怀抱中去。我们的族人,信奉从无中来,归无中去。就是回到了神的怀抱。”老板转过身去擦酒柜,不再说话了。
晚上商队里二十多个人每两三个人一间屋,因为石清是队里唯二的女人,被安排和沈寒香住在一间屋子里。屋里本来就有两张床,都铺着厚厚的兽皮,摸上去柔软温暖,沈寒香一早就躺在床上装睡,听见金属丢在桌上响亮的“咣当”一声。
“还装吶?小姑娘,这么快就睡着了?”
沈寒香睁开眼,看见石清在另一张床边脱下靴子,她将靴子倒过去,抖出沙子,换了双布鞋。
屋里早备下了热水,由于之前装睡装得太专注,沈寒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连洗澡水都准备好了。
热气从布帘子后冒出来,那帘子是以一根悬在半空的绳子挂着的,石清站在床边,忽然外袍从她的肩膀上滑下,她又长又光的两条腿从衣服堆里走了出去。
沈寒香心揣在嗓子眼儿里,简直要跳出来了。
石清走入帘后的刹那,扭过脸来看了她一眼,似乎沈寒香震惊的样子让她感受到某种愉悦,她欢快的笑声响了起来。
沈寒香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等石清洗完了澡,沈寒香才发觉,她头发特别长,有点发黄,不太密,相反的,有些稀疏,却一直长得能缠在脚踝上。
她忍不住回想方才看见的,石清的腰背都很有力,有不少肌肉,精壮却瘦,她的腰细到了一种夸张的程度,那弧度让她整个人就像是细颈花瓶一般。
唯一的遗憾是,她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只有手臂,现在她把铁爪也卸了下来,那里光秃秃有个接口,金属冷冰冰的光泽令人看着有些悚然。石清梳完头,坐起身,推开临近她的窗户,让风吹进来。
她吹了会儿,就将窗口关小些,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绣花袍子,沈寒香这才发现,她的袍子和鞋子的颜色花色都是一致的。
石清的眼神很犀利,像一条蛇。
“看什么?我的手特别吓人是不是?”
“没有……”沈寒香有些累,往后缩了缩,打算睡了。
“这里什么吓人的事情都发生过,别看这里富裕,这里的人比关内人凶狠得多。他们要是饿起来,吃自己的妻儿,比狼都不如,狼不吃同类。”石清喋喋不休道。
沈寒香烦躁地把头埋在褥子里,被子上也搭着一张大毛毯子。
“你不是问老板打听什么是献神吗?我知道。”那声音充满了引诱。
沈寒香睁开眼,“是什么?”
石清想了想,笑了起来,“我要是告诉你,你拿什么来换?”
女人的表情里充满了市侩,她是一个真正的商人,比袁三还要直接的商人。
“明天我一样可以问别人。”沈寒香不耐烦地说。
“不是每个人都会关内话。”
“商队里还有别的人。”
“袁三带的人不会告诉你,他们都知道了那个寡妇要献神的事,袁三的人都怕他,不会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不怕他?”沈寒香问。
石清眼珠转了转,说话的声音像叹气:“他也就是个人罢了。”她猛掉过头,鹰隼般盯着沈寒香,“换不换?”
“你要什么?”
“我要个靠谱的男人,你身边的人都听你的话,我要被狼抓伤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