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2 / 2)
厉鸣悲上一世便死于冷箭。
空马车也必须有,不能直接到那楼里抓人,因为钱幼舆一向多疑,若没有空马车,便抓不到他。
厉鸣悲这个人一向心黑手狠,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钱幼舆是钱家的幼子,从小身体便弱,但十分聪明,有神童的美誉。钱贵妃是将傀儡的主意打在他身上的,可他并非没有野心,是以他们姑侄两个便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钱幼舆并非浪得虚名,在谢乔眼里,钱家三个小辈,只有他和钱贵妃最像,手腕野心样样不缺,却偏偏没有健康的身体。他一向自视甚高,却偏偏被厉鸣悲一次一次破局,是以他对厉鸣悲一向恨意甚深——恨是执念,恨是最让人痛苦的执念。那日围场的局又一次被破,钱幼舆便像那个宫女一般入了魇,他的魇是不计一切代价杀厉鸣悲。
所谓谋士,谋的是心。厉鸣悲了解他,了解他的疯狂和执念,知道他最想做什么,于是他便用自己的命做诱饵,引钱家最后的钉子出来,彻底斩草除根。
他上一世为了让对方上钩,是真的拿自己的命去赌,他不会武术,那几月出门从不带侍卫。钱幼舆知道或许这是个陷阱,他不介意掉入陷阱,只要能谋到厉鸣悲的命,厉鸣悲也清清楚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算定对方明知是陷阱还是会跳下来,他谋的也是对方的命。
上一世厉鸣悲既成功了也失败了,他成功地引出了钱家埋在城里的所有钉子,也成功擒获了钱幼舆,可他自己却死了。死于钱幼舆亲手射出的冷箭。
那日钱幼舆让所有人去截杀厉鸣悲,厉鸣悲放了信号,陆玦便带着人马擒了那些钉子,可那些钉子里没有钱幼舆本人。厉鸣悲那时仿佛已经算到了般,他微微一笑,便出了巷子,一枝冷箭便从一栋酒楼二楼直直射下,刺进他的胸口。钱幼舆这才被擒。
他们二人互相谋算,厉鸣悲已经谋算到了极致,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可还是把命丢了。
而这一世,只要他给厉鸣悲一个先机——告诉他钱幼舆具体行动的时间和钱幼舆本人可能会在的地方,那他便能更周全地谋划,不用连自己性命也搭上。
厉鸣悲听了这些,愣了下笑道:“谢乔,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乔一挑眉:“你管我是何人,就说你信我不信?”
厉鸣悲看着谢乔,眼里明灭难辨,最后,他道:“我信。”
“你不叮嘱我不要将这些告诉陛下和陆怀瑜么?”厉鸣悲笑着问道。
“因为我不说你也会。”
“怪不得我们俩会两相生厌。”厉鸣悲摇摇扇子,难得带了点感慨道。
谢乔朝他露出一口白牙:“你知道我们两个相生厌便好。”所以这道命劫过了后,便再也别来陆府了。他早就想要怀瑜哥哥像上一世那样教自己写字认字了。
……
谢乔跟厉鸣悲说了那些话后,便能明显感到陆玦开始忙碌起来,有时忙到半夜才回家。他知道他们是在布置什么,那几日便乖巧得很,也不去麻烦陆玦。
算着时间该差不多了,谢便在一个晚上吩咐小厨房做了鲈鱼羹——现下是正月,是最适合吃鲈鱼的季节,金陵沿长江,现下春节刚过,鲈鱼虽比不得冬季,但也鲜美得很。此时乍暖还寒,夜里回来很适合吃些热的东西——前些日子想来陆玦也没有吃的心情,但现下事情完全解决,他总算可以踏踏实实吃顿饭。
陆玦这天终于将那件事结了——钱幼舆被擒,钱家在金陵的余党尽数被拔出,金陵城总算被清理得大致干净,他这才能回来睡个好觉。
一进院子,他便见谢乔房里灯亮着,他眉头下意识一皱,担心谢乔有什么事,便赶紧往他房间大步走去,一到门口,一股温暖的香气便扑进鼻尖。
他一愣,便进了屋。屋里一灯如豆,那光虽小却显得格外暖。只见谢乔小小的身体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桌上放着一盅东西,用炉子慢慢温着,冒出几缕温暖的烟气。
陆玦一下子放轻了脚步,他轻轻走到谢乔身边,看着谢乔睡着的小脸,便不自觉弯了眉眼,面上的笑带着温柔的暖意,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发着光。
他轻轻拨了拨谢乔的额发,便把对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又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这才坐到桌边,就着谢乔让人心安的呼吸,好好品那盅暖热的鲈鱼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