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三世因果经(1 / 2)
“时越——”
那一声,已经耗费了苏棠所有的力气,右肩的伤口传来剧痛,失血过多以至于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力气缓缓流逝,脚下一个踉跄站不稳往前栽去。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倒下。
时越有没有听到她的呼声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他真的进了山谷,那可是必死之局啊!
苏棠强撑着站了起来,借着皎洁微亮的月光,她看到他们一拥而上进入了山谷。
她的心一凉,时越如果死了,那她之前所做的都将前功尽弃。
“不行,时越不能死——”
苏棠捂着肩头上的伤口,试图堵住汩汩流出的血液,温热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她的体力也随之消耗得所剩无几。
之前来的时候,她只用了短短的一段路的时间,可是现在她要往回走,却几乎是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苏棠步履维艰,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强撑着往前走,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去的话,那么时越一死所有的事情都将没有了意义。
这段路,她走的非常艰难。
肩头的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右手落下,殷红的血在地上开出朵朵鲜红的血花,一路延绵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风中传来了的兵刃交接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其间还有愤怒的吼声还有绝望的嘶吼,交杂在一起汇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有声图。
苏棠的唇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变得苍白,可是真正让她绝望的是,她隐约听到了机关上卡的声音,卯榫一合,那将成为让人无处可逃的必死的局面。
苏棠脚下加快脚步,走到最近一座小山之上,这个位置能很好地观察到下面,同时也让人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成为众矢之的靶子地。
苏棠想也没想直接站了上去,看着底下匈奴人和时越的军队交战在一起,这么小的地方根本就无法排兵布阵,所以两方的人只能贴身肉搏。
看得就是双方的实力还有的人数。
时越的精兵个个身强体壮,是从一众普通士兵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再加上时越练兵有素,他们无论是单体作战还是团体战都是一股让人畏惧的生力军。
可是对方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市井混混,匈奴人天生高大,在先天比时越的军队有着傲人的优势,这也是两方都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的原因所在。
如果是在战场上,那这两方谁胜谁输还真不知道,但是在这里,匈奴人早就不下了天罗地网,那时越这方必输无疑。
苏棠站在山头,以手做喇叭,大声喊道:“快走,这里有埋伏!”
她自认为拼尽全力的吼声,实际上被夜风一吹,就只剩下一点余音,只够她自己听得到了。
苏棠因为手上加上又强撑着走了那么远,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能好好站着就已经是意志过人了。
可是要想引起众人的注意,若放在平时可能还行,但是以她现在的状态,几乎是是不可能的了。
月色迷蒙,山谷里却是人间炼狱。
他们听不见她的喊声,那她就帮不到他们,可是任这样下去,结局就只有一个。
而这个结局是苏棠最不想看到的。
为了避免这个结局,她只能再想办法——
人力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局面了,那她就只能通天地之力、借鬼神之便,达到她的目的。
对于苏棠而言,这个是最不想用的下下策,但是这却是当前唯一一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办法了。
可是,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不得不这么做。
哪怕她万分不愿。
苏棠在渭城能够超度那成千上万的死气,是因为她以身献祭,几乎是拼了全力才能顺利作法超度。
其实当时,还有另一种方法,是苏棠从来没有想过要用的方法——
那就是用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血献祭,以慰藉那些枉死而痛苦不堪的灵魂,这样它们也能得到救赎,从而被超度安心去走奈何桥。
说白了就是以德报怨和以怨止怨,苏棠选择了牺牲自己一个人,安抚那些不堪而痛苦的灵魂。
那么多人的痛,全部加诸于她一个人身上,那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轻松简单。
痛苦绝望一层层地累积,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棠当初从渭城出来后,手腕上的伤其实不是最让她难受的,而是如同炼狱般的绝望才是她畏惧并害怕的感受。
而这里的情况虽然不如渭城的有所不同,但是原则上的解决方法还是只有两条。
苏棠一直不愿意用的第二种方法,如今却是逼着她不得不用。
她一直避免用这个以怨止怨的法子,可是逼入绝境,她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破釜沉舟了。
苏棠现在已经听不到底下传来的任何声音了,她现在只听到亡灵的哭喊——它们的痛苦,它们的不甘,它们的绝望萦绕在耳边。
现在,她必须给它们一个宣泄口。
她的能力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她自己想办法在源头上直接解决,也可以直接简单粗暴地堵住问题的阀口。
问题是,堵住了阀口那她就要创造另一个宣泄口,她的能力便是放大它们的怨和不甘,相当于给它们的怒火添油加醋,让那痛苦与愤怒来得更猛烈。
在解决这件事的问题上,有疏和堵,苏棠现在选择了堵。
她借力给它们,选择以怨止怨、以恶制恶,那便是放大的能力,让它们去找仇人去报仇。
从伤口中的血流速加快,苏棠的脸色更惨白了一分。
她在用血给养恶魔,再用恶魔去打败害它们成为恶魔的魔鬼。
苏棠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不对,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这样的做的后果。
因为眼下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想要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想要让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安息。
因为冤有头债有主,这一世的债这一世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能了无一身牵挂的踏入轮回。
苏棠替所有人都考虑了,却唯独没有为自己考虑。
那血的流速越来越快,她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腿一弯跪倒在地,膝盖直直撞在粗粝的砂石地上发出令人感同身受的闷响声。
可是苏棠却连眉头都不眨,因为她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那些萦绕在她身边的它们,呜咽声中声声泣血,句句诛心,如怨如诉不绝于耳。
苏棠听着看着感同身受着,她唯一能做就是看着它们,让它们凭借着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底下的战场压根不知道在山头上发生了什么,双方交织着,站在半山腰看着底下的就呼延屠各此时没有了初见时的那份慵懒。
他现在就是狩猎的豹子,看着自己的猎物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点点掉入自己的陷阱之中,最后看着他们都在陷阱中死去。
到了那时候,哪怕死去的人之中也有他的人,或者是朝夕相处的亲卫,或者是极其崇拜他的士兵,他也只会淡漠地转身。因为对于呼延屠各这样的人来说,无论是自己的人死了,还是任何人死了,他其实并不会有任何的惋惜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