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2 / 2)
“这是我随手瞎画的!”陈钦舟一把伸手来抢,脸红得跟火烧云一样。陈侯夫人高抬手臂,躲过儿子伸过来的手:“抢什么呀,让母亲看看呗。”她拿着画作仔细辨认那一坨黑糊糊,突然灵光一闪地问道:“你画的,该不会是赵家的歆丫头吧?”
陈钦舟脸色愈发通红:“小爷就是瞧她长得丑,于是瞎画画!”
“长得丑。”陈侯夫人噗嗤笑出声来,戳了一下儿子眉心道?:“长得丑你会画她?京畿之人谁不知道赵府嫡女好颜色?歆丫头本人是极美的,倒是舟儿你把她画得极丑。此画若是让歆丫头瞧见,她非恼了你不可。”
“她已经恼了我了。”陈钦舟小声嘀咕道?。
“什么?”陈侯夫人没听清。
“没什么。”陈钦舟笑?着说,“母亲,赵府嫡女果真?与我有着指腹为婚的婚约么?”
“当然,不然我和你父亲会让你去赵府学堂寻她?”陈侯夫人目光闪烁。
“既然她与我指腹为婚在线,陛下又为何将她许配给了三皇子?”陈钦舟不解,“若是三皇子没有和赵家庶女勾搭私情,歆姑娘岂不是真就嫁与了三皇子?到那时我这指腹为婚的头先未婚夫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母亲你和父亲也从未向我提过这桩婚事。”
“皇家势大,我安盛侯府人微言轻,哪里敢和陛下争儿媳?”陈侯夫人叹气,摩挲着儿子的头,慈蔼道:“这些年母亲经常梦见?死去的赵夫人,怪我没有履行婚约,替她照顾好女儿。母亲心里也一直愧疚不安,正好三皇子闹出了那等事情,母亲便想着这可能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暗示歆丫头本就该是我陈家的媳妇儿。于是便和你父亲商议了一下,替你去重提这段婚约。”
“可这也太突兀了些,儿子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陈钦舟说。
“你需要准备什么?”陈侯夫人乐了,“你是要准备结婚的银钱,还是准备婚后居住的新房?你出个人就够了,其他的我和你父亲自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陈钦舟无言。
陈侯夫人叹了口气,望着儿子受伤的手臂道?:“我原先也以为歆丫头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贤惠的软性子。她本身又是大学士的女儿,才华横溢的。正好嫁进来,代我来督促你上?进。在我这个当母亲照顾不到的地方,她作为妻子也能好好地照顾你。”
“没想到今日听耿满说,她竟能把你手腕给生生掰折。我听着她倒不像是个传闻里那般贤惠的,也不知道促使你和她结亲,究竟是好是坏。”
陈侯夫人面色不济,似有懊悔。
“母亲。”陈钦舟突然道,“歆姑娘已经被悔了一桩婚,若我果真?与她有所婚约,那我们安盛侯府便不能再出尔反尔了。否则,对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不利。”
陈侯夫人又是扑哧一笑?:“这还没娶进门呢,就护上了?之前还嚷嚷着死也不娶别人家的青梅竹马,这就变卦了?”
“儿子只是瞧她可怜。”陈钦舟嘴硬,“就像母亲说的,她一个人在赵府过得太艰辛了,不如接到咱们侯府好生养着。”
陈侯夫人笑笑?不说话。
赵若歆没有第二日再去拜访贺老夫人,她当天下午就出门去了城西平民区的贺宅。
贺宅坐落在平民区闹中取静的街肆附近,宅子里几棵老槐树恰好开了今年来第一簇的槐花。见?赵若歆过去,贺老夫人喜得合不拢嘴。让赵若歆拿竹竿敲了老槐树上?的槐花下来,又到院子里的古井里汲了两桶深井水,挥退婢女丫鬟,亲自下厨做了槐花饼与槐花粥给赵若歆吃。
雪白的槐花焯水,混着细腻的白面的和了,加入鸡蛋与红糖,不管是煎还是蒸,都香甜可口。而拿槐花用文火熬成的白粥,更是清香甘甜、滋润沁喉。吃完一口,满嘴留香,仿佛整个人都置身花海。
赵若歆一连吃了三碗粥,外加好几块饼,把自己吃得老撑。
饭后,又陪着贺老夫人弹了会儿筝琴,关起门来仿着戏院里的伶人扮相,换了衣裳抹了粉面合唱小曲儿。看得贺学究捋着花白的胡须直摇头,痛心疾首地迭声地抱怨她二人有辱斯文,竟然自甘堕落地去学那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
然后贺老夫人便一个眼刀子过去,细声细气?地指着贺学究唱那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把贺学究唱成那负心薄情的太学生李甲。唱的贺学究双手作揖直讨饶,声称再也不管她们祖孙二人唱戏,这才作罢。
就这样消磨了一整个下午,瞅着天色渐黑,赵若歆这才在用了晚饭后起身告辞。
贺学究老俩口披了衣裳,亲自将她送到宅子门口,准备亲眼看她上了马车再回去。
几人刚打开院门,就被一团臭烘烘的黑影猛得扑了上?来。
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人猛得抱住赵若歆的腿,涕泗横流地悲切哭嚎道:“是贺先生么?小民冒死从邓州逃难而来,沿路全家亲朋都死光了,就剩小民一个。小民好些天没有吃饭喝水了,求贺先生救救小民,救救邓州百姓。”
贺老夫人迈着碎步,小跑回院子里,抄起院门后的竹扫帚就劈头盖脸的打过来:“猪油蒙了心的瞎眼孬货,眼珠子都被狗给啃了,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是干瘪的臭老头!滚!”
“别打了,别打了!”那臭烘烘的流民被打得抱头鼠窜,他松开抱着赵若歆足踝的手,边虚弱哀嚎边疑惑地对贺老夫人道?:“您是贺夫人?不对啊,贺夫人最是文文静静心肠好,绝不是这般口出秽语的刁泼老妪,难道小民找错地方了?”
“滚!”贺老夫人握着竹扫帚叉腰道:“老妪我就是刁泼,就是为老不尊,怎么的?”
“您真的是贺夫人?小民当年在邓州见?过您陪着贺先生在茶馆里公开讲学,绝不会认错。”月光下,臭烘烘的流民认出了贺老夫人,他跪在地上反复磕头,涕泗横流道?:“夫人,邓州生了瘟疫,尸横遍野、十室九空,可官员却还在欺上?瞒下的隐瞒不报,妄图压下消息。最?严重的宣城更是直接被封,听说已然成了一座死城,求夫人救救小民,救救邓州啊!”
“你说什么?”贺老先生上?前一步,摇摇欲坠。
贺夫人手中的竹扫帚坠落在地,面色骇然。良久,她突然看向?赵若歆的裙摆,惊恐地问流民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带着瘟疫过来?”
赵若歆低头看着自己缎青藕裙上?映着的脏兮兮手指印,一言不发。
巷子阴影里,竺右刚趁着贺宅晚饭,跑去用了晚食顺带解了个手。此刻回来见到这般景象,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他握着尖利暗器的手,笔直地指向?那个接触过赵若歆的流民。准备在对方点头承认携带瘟疫的刹那,就直接取了对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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