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章(1 / 2)
凤凰岭下有座凤凰城,传说二十年前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途经此处,见这里天生地养,灵气孕育,他摸着胡须叹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如此风水宝地,当有贵人出。”
秦甘岭的百姓大多敬畏鬼神,信奉佛道两教,故而听了世外高人的“指点”,将叫了上百年的秦甘岭改为了凤凰岭,将底下的秦甘城改为了凤凰城。
其中凤凰城东最是繁华热闹,总有络绎不绝的商旅听闻过老道的传言,特往此处经商,期盼着可结识传说中的贵人,企图一步登天。
这条街上的最里处有一家挂着莲字招牌的成衣铺,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憨厚老实。
他们家做出的衣裳物美价廉,很得来往商客的喜欢,总是因为要定出好多单子销往外地而忙的不可开交。
今日的莲花成衣铺依旧是客商不断,本是女儿与人相看的日子,却因有客商催促成衣,而无空陪同女儿前去,只能叫儿媳陪着。
那老板忙着却不忘嘱咐:
“花娘,涟漪怎的还未起?不是定了晌午与宋员外家的公子相看么,你快去叫涟漪起床准备准备,莫要迟了。”
一个身材丰盈,面容美丽的妇人应了声,放下手中布匹随意擦了擦手,急急朝着后院去了。
——
无尽黑暗,百鬼尽出,断崖下是无数冤魂凄厉哀怨的吼声,明明是高阳烈日的天气,到了这断崖底下却是如坠冰窖,森冷刺骨。
一女子矗立在崖底的一处矮丘上,她身着一袭素衣,随意挽起的发丝间斜插着一支素白玉簪,纤长背影遗世独立,所处之处枯骨尽消。
在她周围,青嫩小草破土而出,她周身散发着浑厚佛光,将森冷寒意驱散。
看着不敢近她身,怨气凝聚咆哮的恶灵,她叹息一声,摸了摸细瘦手腕处盘着的一条拇指粗细的小青蛇,桃口微启,低头缓缓道:
“你为妖修,自有无尽寿命,而你才刚刚化灵,实在不必陪我送死,还是快快走罢。”
她蹲下身来,想将小青蛇放下去,却不想那小蛇不但没走,反而将她的手腕缠的更紧了些,细小的舌“嘶嘶”的吐着,用神识与她交流,“要走一起走。”
“不行,我不能走。”
青衣看着崖低的累累尸骨,瞧着快要冲到崖顶的滔天怨气,眼里透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这里的恶灵或罪孽深重,或冤情未了,还有很多是被怨气影响无法去投胎转世,若不尽快度化它们,恐招祸患。”
最后,不论青衣如何相劝,小青蛇依旧不肯走,她没有办法,只能尽力护它。
纤纤玉手抬起,青衣将一支碧青玉笛放在唇边。
蕴含无尽佛法的笛声悠远传开,恶鬼更是躁动起来,凄厉可怖的声音响彻整个崖底。
巨大的怨气瞬间暴起,青衣叶眉紧蹙,将笛子插回腰际,一双素手翻转,打出了一个卍字心印,万丈佛光自她周身倏然而去,将无数怨灵恶鬼尽收其中。
崖顶擦出一抹日光,灼烧着一切黑暗。
她双手合十,席地而坐,往生咒自口中缓缓道出,“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忽然,一只利箭划破长空,猝然穿进她的脊背。
一口鲜血喷出,青衣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将她穿透的长箭。
躺倒在矮丘上,她逐渐涣散的目光看向竖瞳微缩的小青蛇,将最后一丝灵力打入它体内,“快逃……”
箭上带着恶法,青衣法力尽失,怨灵恶鬼迅速向她扑来,在无数哀嚎声中,她听到一个阴鸷沙哑的男声自背后响起,“素衣居士的魂魄定然十分美味,朕自是要好好品尝一番…”
——
“涟漪、涟漪?”
“谁?是谁在叫我?”
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有人唤她涟漪了,青衣懵懂片刻,唤着她涟漪的空洞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她捂着似有疼痛的胸口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女人焦急的模样。
“涟漪,怎么睡得这样沉。”
见女儿醒了,花娘安下心来拉着她的手,撇了眼叶涟漪枕边倒扣着的《六界异闻录》嗔怪道:
“又看了一夜才睡吧?瞧你,熬的眼底都发青了,今日是你和宋显公子相看的日子,怎的还睡过头了,若叫他瞧见了你般模样可怎么好。”
眼前的妇人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眉眼间是温和的模样,眼角处虽有几许细纹却足可见其风情,一双略有薄茧的手握住她的,掌心里的温热传来,驱散了青衣心里的寒凉。
“娘?”她哑着嗓音开口,有几分恍惚。
她不是应该在白骨崖底吗?她不是…低头看了一眼本该被利箭刺穿的胸口,哪里还有什么伤?
是梦吗?但那真实的疼痛感由在,厉鬼的吼声也由在耳畔,还有那个自称为朕的男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去抓自己的左手手腕——
冰凉温润的触感不在了,而她的手也变小许多,连嗓音都透着曾经少女时的温软。
她这是……重生了?
身死之后,魂魄回到年少时期的灵异之事,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是她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涟漪你今日是怎么了?”
见女儿额间有些细密的汗珠,花娘有些担忧,忙坐到床边为她拭汗。
叶涟漪回过神来,一手握住她娘亲的手,一手将娘亲脸颊上的碎发温柔别在耳后,她弯起眉眼,嗓音温和清浅:
“娘,我无碍,只是做了一个梦有些恍惚罢了”
叶涟漪将目光放在眼前还很年轻,很有韵味的娘亲身上,稍稍沾染泪水的眸子,像是碎了的星星一般明亮。
“梦”里的她原本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从小到大有爹娘的疼爱,有哥嫂的庇护,她无忧无虑了十六年,终于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
可就在她第一次议亲的那天清晨,噩梦惊醒了她,她梦见无数厉鬼向她扑来,她怕极了。
可一个十六岁,马上就要相看未来夫君的少女又怎会深究一个梦!直到——她见到了那个要与她相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