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我想问问千红(1 / 2)
在角落说话方便。千红压低声音:“拉提是怎么回事?”
“我婆婆她狗毛过敏,就扔掉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
把拉提当亲儿子的是谁?千红愕然,但听这亲昵的称呼,千红又不好插嘴。
狗耳朵是被生生撕开了,狗毛也掉了不少。千红若信了孙小婷的话,自己就是傻子。
可人家的事也不愿来向自己说,段老板说的话还萦绕耳畔,她只好说:“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哪有,我好得很呢,我婆婆说了,只要我能生儿子呀,就是彩礼十万她也不心疼。”
孙小婷这是病了么?谁能知道自己肚子里是儿子还是女儿?
“万一是女儿?”千红担忧。
“胡说,保准是儿子。”
孙小婷也沉在自我的幻梦中了,坚不可摧的幻梦,千红在外头叩门不得,只好暗自祈祷真是儿子。母凭子贵,孙小婷或许还能有三分地位。
再怎么问,也不过是“我婆婆说了”“我婆婆对我很好”“我特别好”。
真假尚未可知,千红急出一身汗:“万一是女儿,那个女人要是对你不好,你只管来找我,天塌下来我也能顶住。李运一家要是亏待你,你别憋着,我肯定提着刀也来给你出气。”
孙小婷点点头,进去了,千红仍不放心,抓着李运软硬兼施,先好言哄着说孙小婷怀了孕可别让她心里难受,又暗里威胁说若是他们亏待孙小婷,她就回村把人们都喊来,一人一块砖也能夷平了这破楼。
回去搓洗了段老板的外套晾出去,千红不敢多欠人情,低头写欠条,准备第二天一起给段老板。
谁知道段老板过会儿就来了,把狗扔给她,说是嫌狗叫得烦,又拉屎又撒尿脏得不得了,嫌弃得表情拧巴,转头就走。
好说歹说也替她看了那么一个小时,千红知足,抱着狗拿纸箱子放它,隔壁的一家吃剩的米饭拌着鱼汤喂它,它胃口很大,吃掉了大半碗,呼噜呼噜睡过去了。
土狗那么好养活,就这样也要把它扔出去?千红觉得不安,抱膝看了好久的狗,看得自己也困了,才拿湿毛巾擦擦身上的狗毛,和衣而卧。
这个楼也不准养狗,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管理员不知道怎么耳听八方,知道她窝藏小狗,清早六点半就来敲门,警告她今天把狗扔出去,不然自己也跟着滚出去。
像被抛弃了似的,她抱着狗,路过一个人就猜想能不能将狗托付出去,站了一上午,狗饿了,她也没送出去,自己恨不能也长出狗尾巴摇尾乞怜,叹息一声,兜着狗去吃了三块五的炒河粉,把里面的鸡蛋挑出来给它,一人一狗呆在树荫下发愣。
再扔到理发店门口?千红回理发店,方便面和牛奶早就不见了,她把狗安置在纸箱子里,但它伤好了一些就精神百倍,追着千红裤脚咬,给她的黑裤子蹬满了小爪印。
扔也扔不掉,送也送不走,千红一筹莫展,也没敢再大着胆子让日理万机的段老板照顾狗,在厂区转了一整天,音像店老板抠着脚丫子看上了这条狗:“咋,耳朵掉了?这狗。”
这倒装得很随意,千红听明白了,把狗展示给他看:“我昨天去兽医院包扎了一下,它可乖了。”
“没地养,你拿去狗肉馆子,还能多活一两年。”音像店老板说。
千红摇头。
“或者去城区,宠物店兴许要这个,不过这狗就是土狗,不是名贵牌子,没人要的,你就是养起来,等长大了就让偷狗的抓去宰了。”
这是实话。
千红摇头,纵然没办法,也不能把狗就这么送去吃了吧?还不如仍在理发店门口自生自灭呢。
“行吧姑娘,我跟你说,你跟北边走,造纸厂门口的老头刚死了条狼狗,你去问问那边要不要这条小狗,那老头姓王,特别爱这玩意儿,你去试试。”
“谢谢。”千红说。
“没事,我都说了,这儿的工人,我一看就知道哪个厂。这片儿我熟。”他扭头看片,不再搭理千红。
一路向北,安置了拉提.
千红怕狗跟上,跑得像逃亡,气喘吁吁地回宿舍,躺平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心里不安。看看那只粉色小猪,她低声说:“段老板啊我得掏点钱,你委屈一下。”
摸出十块零钱,她奔出去买了一点猪下水和老年饼干,送给造纸厂的老头。
拧碎猪肝喂狗,老头说猪肝炖汤更好,
“下水好吃的,你也不要破费,省点钱吃很久,现在天还热,吃的放不住。”
和老头闲聊一阵。
千红不知道,她破落的宿舍门前,久违的好友孙小婷站在外头,没拿钥匙,敲门三声,只剩空空的回响。
心里没有主意。
千红才走,她未来的婆婆就探过头来说:“你们农村的亲戚太多,要吃塌家里的。”
好像千红来打秋风,拖家带口地拖累自家的生计。孙小婷向来对这个吃斋念佛的女人言听计从,但这话不能苟同。从来都是她拖累千红,就是小时候蹲在麦子地烧麦穗,也是千红抓给她的多。心里怀揣三分不舒服,可转念心里自我开解了。
瞧瞧自己家是个什么境况。
她母亲和她满炕满屋的妹妹们一旦浮上心头,孙小婷就心里灰暗。
从来都听说家里亲戚拖累自己的亲事,没曾想还是个隐患。
多亏母亲还没来。孙小婷前些日子写了信回去,从县城到村里一个电话就好,但她非得绕这一遭,想慢些让母亲知道,如今更是怕,恨不能那封信丢在路上,好让自己家的窘迫晚些显露在李家人面前。
等结了婚,一切瓜熟蒂落,自己家就是李家的责任了。
到了晌午,李运妈妈说,也是到了日子,虽然才过了一个月,不如再问问神医,早些看看性别。
她心底的不安终于冒出芽。
还是问问千红。谁知道千红不在,她打了个空,算算时间,她未来婆婆该午休起来,拜拜菩萨预备上路,她怕被人发现自己出来找钱千红,立时回去了。
千红生了一张长满逆鳞不好惹的面孔,虽然面孔柔和乖巧,但眼神充满戾气身体也充满力量,蓄势待发地准备和人打架,千红在侧,她心里有底,她艰难地拧绞着手指,期盼路上碰见千红。
可那些邻居说,钱千红一早抱着狗走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她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