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狭路相逢(2 / 2)
身后,荷娘的急呼声及琴女的惨叫声交织入耳,易拾得意洋洋地道:“看来那宝丹姑娘从未见过如小爷我这般英俊潇洒的男子,一时激动地不能自己,连琴都丢了。古有沉鱼落雁,今有小爷我令美人丢琴。”冬去马上见色吹捧:“小爷的样貌,尺雪城无人能及,就算潘安在小爷面前,也要自惭形秽。幸好潘安早小爷几百年出生,否则美男的名头哪轮得上他。那时就不会有貌若潘安了,而是貌若易拾。”
待易拾和冬去从停云阁走后,宝丹即时止住惨叫,和荷娘齐齐松了口气,荷娘又立刻命人快手快脚地关上大门,并接出躲在后院的一群客人。
尺雪城里有一条贯通南北的穿城之水,名葵子江,正好将尺雪城东西对半隔开,也将章、易两名财主的势力划分开来。
葵子江在尺雪城段的最中间搭着一座名为葵花的平桥,沿桥皆有葵花雕饰,当年是章、易两家共同出资修建,旨在便宜城中居民跨岸通行。
此桥建成后,很快便成为尺雪城居民东西往来的要径,桥上行人不绝。
刚从碧瓦巷出来的章琔逛腻了城东,突然想去城西逛逛。
而刚从停云阁出来的易拾也逛腻了城西,也突然想去城东逛逛。
于是,一盏茶功夫后,尺雪城臭名昭著的混世魔王和花花太岁竟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葵花桥上。
此二人虽早已是“名扬万里”,也互知其事,但此前从未有过照面,所以二人在葵花桥相遇时,皆不知对方就是与自己并称为尺雪城两大瘟神之人。
当章琔和易拾分别出现在葵花桥头时,往来行人先是一怔,僵呆片刻,人群里突然爆发出阵阵惊叫声,不过眨眼功夫,方还人流不觉的葵花桥即时一空,所有人均宛如白日撞鬼,纷纷退避无影。
桥东头,春来嗤道:“少见多怪。”
桥西头,冬去哼道:“没见过世面。”
章琔和易拾对此早习以为常,也因此更是得意,继续傲睨自若地往对岸行去,及至桥中心时,二人狭路相逢。
这两人跋扈惯了,从来都是横着走,穿街过巷,无人敢挡,一向都是别人绕开,眼下自也等着对方让道。
良久,二人均无避让之意。
冬去先开口:“眼睛没瞎就赶紧闪开,休得挡我们小爷的道。”
春来几时见过有人敢如此轻慢自家小姐,一腔火气登时上头,“哪来的野狗,会叫两声还真当自己是拦路虎了?”
章琔看易拾金银珠宝挂一身,心底甚是鄙夷,“乞儿暴富,就是把一身肉皮换成金箔,仍然是个草包。野狗披貂,还真把自己当成狼了?”
打易拾出生起,从未有人敢如此直面辱骂他,霎时如一勺热油浇了耳朵,教其脸色勃然一变,又看章琔抱着一怀吃食,嘴角还沾着糖霜,易拾双目顿露嫌色,“小爷我看你是长了一身厚羊毛,极欠修理。”
章琔将手里合口的小食悉数一丢,“本小姐看你是刚去阎王爷那儿续了狗命,不怕死。”
易拾也将满手珠珍弃若敝屣,“小爷我今日就送你去阎王殿报到。”
话音一落,二人立马扭打在一起,出手毫不含糊,又掐又咬,手脚并用。
但见此状,春来和冬去也将手里的物事往地上一丢,你一拳,我一脚,互相殴打起来。
而这时,大胆躲在岸边准备瞧热闹的人们纷纷钻出头来,观看混世魔王和花花太岁在桥上斗殴的好戏,直教人心情万分舒爽。
打斗持续了约莫一刻功夫,双方均没讨着好,四人脸上都挂了花,发髻散,衣裳烂,狼狈得不成样子。
易拾抓着章琔的头发,“你松不松手?”
章琔揪着易拾的耳朵,“你先松。”
易拾:“你先。”
章琔:“你松我才松。”
易拾:“为什么你不先松?”
章琔:“凭什么要我先松?”
易拾:“你凭什么不能先松?”
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凭你貌丑。”
见小姐被欺,春来急忙上手推搡易拾,同时急赤白脸地道:“敢动我们章家大小姐,你死定了。”
冬去也不容自家小爷落势,张牙扑向春来,将之一番拉扯,“敢动我们易家大公子,你活腻了。”
话落,春来和冬去俱是一惊。
“易家大公子。”
“章家大小姐。”
章琔和易拾一听,不约而同地松开手,后退一步,将对方上下一打量,章琔嘴角一挑,表情不屑,“原来你就是城西恃强凌弱的恶霸,易拾。”
易拾乜斜着眼,蔑睨章琔,“原来你就是城东横行无忌的地痞,章琔。”
二人扭头一哼,“彼此彼此。”
突然间,葵子江沉寂半晌的桥端两岸如冷水泼热油般爆出声声欢呼。
东岸,“混世魔王章琔被打了,老天开眼啦……”
西岸,“花花太岁易拾被揍了,诅咒灵验啦……”
两岸的欢叫声不绝于耳,伴着节奏轻快的拊掌声,一时间,江边竟洋溢着一种普天同庆的喜气。
更甚者,不知是谁点了烟花爆竹,仿佛晴天炸惊雷,“噼噼砰砰”地响成一片,青霄白日,漫天火烛银花,场面宛如贺岁,分外欢庆。
再看桥上一身狼狈的两个人,一张脸黑得像是抹了锅底灰,目光怨毒如刀,同道:“回府。”跟着拂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