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姜氏(1 / 2)
微风和煦,日光温暖。
安国寺后山的桃花开得纷纷扬扬,醇和的香气夹在风中,沁人心脾。
石子铺就的路上,游人三三两两,有许多豆蔻年华的少女,三五成群地往桃林深处而去。
姜宁灵戴着帷帽随人流一道往前,并不十分显眼。
偶有谈话声传来,又很快散在风里。
“听闻寺后那株古树许愿很灵的,尤其是在姻缘一事上!”
“当真?”
“当真!若是不灵,怎会有这么多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也来这里?”
说话的少女声音清脆,言语间透着向往。
许是离得近的原故,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姜宁灵耳中。她环顾一周,见同她一般带了帷帽的女子不在少数,想来都是些谷欠来求姻缘却又面皮薄不想叫人认出来的贵女,忍不住弯唇一笑。
姜宁灵缓步往前走着,不多时,身后又响起方才那少女的声音,听上去比方才刻意压低了几分。
“听说,翰林学士家的那位,便是在此处求的姻缘。”
“那一位?那,这古树果真灵验。”
“那可不,说起来,那位也真是面皮厚。”
二人话语中不加掩饰的议论与嘲讽,听得若竹一阵皱眉,忍不住转头看向自家小姐,却只能见她面容掩藏在帷帽的轻纱下,神情看不真切。
那两名少女显然还未意识到这番议论被听了去,仍在那自顾自地说着。
听得那些话语之中的刻薄之意愈发明显,若竹有些听不下去,正想转身辩驳两句,就被姜宁灵抬手制止。
“不必理会。”
女子的嗓音比三月的春风还要轻柔婉转,但语调间却带着些漫不经心地冷意:“归根结底,不过是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罢了。”
若竹动作一顿,觉得自家小姐说得有理,可到底有些不忍心,低声道:“小姐,这会儿人多了起来,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省得不清净。”
姜宁灵知晓若竹是担心她听了那两人的话难受,心中虽不甚在意,却还是依着若竹的意略略加快了脚步。
桃林正中央,是一株古树。
没人能说得清它经历了多少年岁,众人只知晓在这安国寺落成之初,这棵树便在这儿了。
安国寺如今百年香火不断,渐渐地连带着这课树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这株桃树主干粗壮,由两名成人合抱都勉强,枝干底部的土壤微微隆起,依稀可见其下盘根错节的根须。向上而去的枝叶繁盛茂密,春日里长出的新芽正迎风舒展。
与桃林中其余树木不同的是,这株古树上缠挂着许多系了木牌的红绸绳,或新或旧,交缠在枝桠间,给它添了一分别样地美感。
姜宁灵仰头望着一树随风轻舞的朱红绸缎,起先还想要找出数月前自己挂上去的那根,待目光流连一番后,又觉想要找到它几乎是不可能。
不知怎的,她脑中忽地想起方才来时路上听到的谈话来。
起先她也是听闻安国寺后山的桃树许愿甚灵,才来了此处。至于灵不灵……
灵的。
否则她也不会特意回来还愿了。
只不过,多年心愿一朝成真,倒叫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若竹见她只仰着头不知在看何处,便提议道:“小姐,来都来了,不若再许一个愿?”
姜宁灵有一瞬间的茫然:“再许一个愿?”
若竹犹豫一番,大着胆子道:“小姐既已成为正——正室,不如再向神灵许愿,成为那位捧在心尖尖儿上的人。”
若竹方才差点脱口而出“正宫娘娘”这一称呼,话到嘴边又想起这是在外边儿,生生改了过来。
姜宁灵闻言一笑,心中反倒比来时松快几分:“不可贪多。”
这话,像是说与若竹听,又像是劝慰她自己。
“好了,这两日府中忙上忙下,我好容易偷得半日闲,也该回去了。”
说着,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去,裙摆轻旋间,带起落花纷纷。
姜府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偶有行人从门前路过,皆忍不住朝内张望,眼中一派羡艳惊叹之色。
姜宁灵的马车从街中穿过,路人认出这是姜府马车,面上打量之色更甚,顿时放慢了脚步,更有大胆的,直接停了下来,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
自新帝封后的诏书下来后,姜宁灵便身不由己地活在京中达官显贵茶余饭后的资谈里,对于这些意义不明的探究打量,早已见怪不怪了。
姜宁灵在若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朝府中而去。
路人见马车中下来一道纤细身影,猜到十有八九便是姜家即将入主中宫的那位,一个个更好奇了。待见女子面容掩盖在帷帽的轻纱之下,又都忍不住一阵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