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你这是做什么(2 / 2)
…………钟屠画第一个落在地上,可眼前的情形简直让他的眼珠子都掉出了眼眶,他那个一向最恪守礼制、容不得仪容有半分不整的弟弟,竟然魂不守舍的跌坐在乱石之间,一头乌发凌乱散落,泪痕犹挂在脸上,身上灼红的衣衫也被大片的血渍染成了暗色。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他在抱着——他在抱着颜挽风!
这个场景几乎让钟屠画登时想起了七年之前,他不由得寒毛倒竖,大步上前想要把颜怀舟从钟凌怀里扯出来:“阿凌你怎么样,你是不是受伤了?”
钟凌抬起头来看了兄长一眼,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戒备的将颜怀舟箍得更紧了。
钟屠画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早先就听说聚灵山里出了事,但他与父亲也是赶来之后才知道,是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都挂心钟凌的安危,早就为此焦虑不堪,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弟弟,他却又犯了魔怔!
七年前,因为钟凌私自上了诛魔道截囚闹出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可那无论如何,都只是在家中罢了,并无外人知晓。钟屠画现在更担心的是后面赶来的人看见了钟凌这个样子,于是奋力的想将他先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先起来再说好不好!”
钟凌被他拉扯着站起了身子,却不肯松开手里的颜怀舟,牢牢将他圈在臂弯里扶住,第一句话就是对兄长道:“我要带他回不周山。”
钟屠画简直被他给气炸了:“钟凌!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父亲也来了!”
钟凌却一反常态,“就算是父亲来了,我也只有这句话。若是父亲不肯让我带他回去,那我们现在就走。”
他说着,居然真的打算拔腿离开。钟屠画见他心神不定,脚步虚浮,怕是连站都站不稳,偏生还要如此执拗,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明明答应过父亲,说再也不会同他扯上关系的!”
见钟凌不答,他又说道:“阿凌,你一向聪明,怎么一到颜挽风身上就犯糊涂了?有什么话,我们离开此地再说,你这样同他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要世人怎么看你!”
“旁人爱怎么看,便怎么看!”钟凌仿佛被他这句话给刺中了,猛地回头盯着钟屠画,“兄长,他这一次又是因为我。又是因为我才弄成现在这般模样!”
“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霜雪般的光芒划破虚空,钟屠画暗道不好,转头果然见到附近又出现了数条人影。
这些人疾步向他们走来,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头戴玉冠,身负长剑,英武非凡,端的是不怒自威,说不出的气势凌人,正是北斗仙尊钟景明!
钟凌见到父亲来了,半步未退,迎着他的目光,面上竟带上了些许孤绝之态。钟景明看清他的表情,先是一怔,待认出了他身侧靠着的人,便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阵气结,勉强才压住脾气寒着脸问道:“钟凌,你怎么会与他在一处?”
随之而来的修士们乍眼见到清执神君怀里抱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与北斗仙尊见了面还没开口,便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钟凌想也不想,冲口道:“挽风为了救我命悬一线,还请父亲允准我带他回不周山疗伤。”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沧阳宗宗主沈煜一贯与不周山不和,闻言率先冷笑一声,道:“清执神君说得这是什么话。你莫不是忘了,此子已转投魔道,与我仙门再无瓜葛!”
他一挑头,立即有人接口附和,祝余跟在渡生阁长老身后,见钟凌脸色越来越差,按捺不住为他出言反驳道:“沈宗主此言差矣,这次我们能够脱困,挽风公子功不可没,他现在身受重伤,仙门哪里有坐视不管之理?”
沈煜轻蔑的看了祝余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荒唐!渡生阁的首徒,难道也被这魔头给灌了迷魂汤不成!”
赵子易哪里肯见祝余吃亏,立即走到他身侧替他帮腔:“修宁说的本就是事实,我们不过就事论事而已,沈宗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沈煜不肯自降身份与小辈们起了争执,一甩袖子,不冷不热的朝着钟景明道:“那沈某倒要看看,北斗仙尊肯不肯带着一个魔头回山门了。”
他本欲抓住这个机会让不周山丢脸,刻意加重了魔头二字。没想到的是,为颜怀舟说话的不止祝余与赵子易,就连一向跟颜怀舟积怨已深的沈星驰都对他摇了摇头:“爹,颜挽风这次的确一直都在帮着我们,也曾救了我许多次,等回去我再跟你细说。”
沈煜对沈星驰寄予厚望,一心盼着他将沧阳宗发扬光大,自然是不会驳他的。他虽然很想看钟家的人出丑,可如果颜怀舟真的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再咬住不放也没什么意思,便拧着眉头不再说话了。
钟屠画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弟弟,万般无奈的对父亲躬身道:“父亲,妖族设下这么大的局来,等同与仙门宣战。这次无论仙门还是魔道都死伤惨重,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弄清楚来龙去脉,其余的,还是等回了不周山再从长计议吧。”
钟景明简直失望到了极点,但再怎么怒不可遏,也终归心疼儿子,急着带他回去疗伤。半晌,才板着脸生硬道:“也好。”
钟凌的身体像一条绷紧了的弦,生生透支到了极限,全凭胸中一口气才撑到现在。此时,他终于听到了父亲的首肯,却犹自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不过幸好,在幻境崩碎后,他又能重新勾动灵力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这位仙门中最负盛名的神君咽尽口中的血,指扣锁身咒,将颜怀舟的腕子与自己的腕子牢牢钉死在了一起。
做完这桩事,他重重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