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长歌云缟(2 / 2)
十五枚白棋,十五枚黑棋都拨回了原位。
云缟在他耳边低声道:“刚刚我明明要吃了他的黑棋,结果他趁我不注意把黑白棋掉了个位子。”
叶涯迹一面移动棋子,一面与他低语:“然后你就与他理论了?”
云缟坦然点头:“对啊。”
叶涯迹:“这赌庄里有多少打手?”
云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若非必要,君子以理服人,而非以武慑人。”
叶涯迹沉默了半晌,诚实地指出了真相:“其实就是你现在还不能完美控制宫商角徵羽的音波力道,害怕把人给杀了吧。”
云缟坦然点头:“对啊。”
叶涯迹扶额:“大名鼎鼎的青莲剑仙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徒弟?”
秦行歌在后面站着,看见云缟和叶涯迹贴在一起,那么熟稔地交头接耳,心里极不痛快。他心里的浮躁愈发肆虐,藏在袖中的匕首紧贴他的手腕,冰凉的刀刃让他脑子冷却了下来,继续耐心地呆在原地等待叶涯迹。
桌上双陆局激战正酣,叶涯迹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手里摇着骰子,看到出来的点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盯着庄家的眼睛,移动了两颗白棋,连续攻击庄家两枚弱棋:“吃。”
庄家脸色阴沉,云缟见叶涯迹旗开得胜,一把搂住叶涯迹的脖子,大呼小叫:“九郎!你太厉害了!”
云缟看着斯文,力气却很大,搂得叶涯迹几乎喘不过气来,叶涯迹翻着白眼把他胳膊给拽下来:“你轻点儿。”
正在这时,庄家却以飞快的手速换了棋。
叶涯迹心道:“果然来了。”
这个赌庄平时引来的不是过路人,便是醉汉。
醉汉被换了棋,脑袋已经不太清楚了,自然发现不了,过路人被换了棋,也无法发怒,只因为这赌庄四周全是高大强壮的打手,所有怒气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所以云缟玩双陆时,他们也是老样子换棋耍诈,没想到云缟这个愣头青直接拍案而起,跟他们理论。
想通了来龙去脉,叶涯迹忍不住想笑。
云缟看清了庄家的动作,暴脾气又上来了,他眼疾手快按住庄家还未缩回去的手,口不择言:“你无耻,又换棋!”
庄家冷声道:“我换棋了?谁能证明?”
云缟咬紧牙关,按捺住内心勃发的怒气,叶涯迹却是大笑起来,拍了拍云缟的背,轻声安抚他:“不急,不急。”
云缟收回手,握紧拳头,哼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棋盘。
叶涯迹看向庄家,扬起手,温文尔雅道:“继续,请。”
双陆谁先把棋子全部移开棋盘,谁就赢了。叶涯迹不喜诗文辞赋,却喜欢那些精巧的算术,小时候便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解开九连环。玩双陆时,也能推算出之后所有可能的步数与点数。
骰子摇过四轮后,庄家脸色更加阴沉。
叶涯迹笑眯眯:“不好意思。”两个骰子点数相同,叶涯迹连移四个棋子,所有白棋都回到了内盘中。
云缟松了口气,忍不住欢呼一声:“九郎,你真是太厉害了!”
叶涯迹微笑地看着庄家。
庄家的黑棋还有一个在棋盘中央,刚刚叶涯迹设计他露出好些破绽,一一攻击了他的弱棋,就算他再换一次棋,也没法救回。
云缟得意洋洋地看着庄家,身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愿赌服输,银两入账。
叶涯迹在双陆一道上如鱼得水,连赢三次后,周围人都聚了过来,庄家拉不下面子,庄家猛地站起,一把将棋盘掀翻,指着叶涯迹,喝道:“你竟然使诈。”
云缟毫不畏惧,上前一步:“你少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耍诈,别血口喷人,贼喊捉贼。”
周围的打手隐隐成包围之势,一直站在门口的秦行歌将目光移到重重赌桌后,站在台阶上的男人身上。
贺城富庶,江南也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当地居民也算是安居乐业,吃穿用度说不上简陋,但也绝对不会奢侈。
那个男人穿金戴银,寒冬腊月,一身锦帽貂裘,长相也算儒雅,想必此人便是赌庄东家梅展洪。
四周仍然烟雾缭绕,酒气熏天,云缟与叶涯迹,一青一白,站在烟雾中,与那个庄家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