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 2)
在西偏院折腾了半天,待回到自己主院,卢氏那正经太太的贤惠彻底散去,开始向孙嫲嫲抱怨。
“孙嫲嫲,你说我们林家前世到底欠了沈书云那贱人什么?仗着自己那狐媚样勾引老爷,弄得家宅不宁,生的女儿还来祸害林家滴女,我真是恨不得剥她一层皮。”卢氏揉了揉额头,自担心林婉莹可能痴傻后,就觉得头痛不已。
孙嫲嫲示意紫苏、海棠退到外屋,一边帮卢氏揉太阳穴一边开解。
“太太,这话莫在下人面前说太多,传到老爷那,只怕又要恼了太太。”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卢氏只要一想到林修平常年不来她屋子睡觉就一肚子火,“况且紫苏海棠是我这院子的,还会帮着别人不成?”
孙嫲嫲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知道她听不进劝,只好说:“小心总是对的。”
这话卢氏没有反驳,但一想到这些年来自己为了维护正经太太的好名声,过得如此憋屈,不免又一肚子火。
“太太何必图添苦恼?任她沈氏再受宠,还不是只能有一个女儿?以后长大了,一笔嫁妆打发掉的丫头片子。她沈氏再有能耐也翻不起什么浪的。眼瞧着婧姐儿就要嫁人了,秀姐儿也该谈婚事了,太太应该把心思放在如何办好婧姐儿婚礼、给秀姐儿谈门好婚事。还有志哥儿,要多培养培养感情。志哥儿虽然是赵姨娘生的,但一出生就养在太太名下,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赵姨娘是卢夫人亲自挑给您开脸抬姨娘的,性子老实本分,不会忤逆太太的。”
“对,嫲嫲说的对。”卢氏听得连连点头,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她不应该老钻这牛角尖,眼下婧姐儿、秀姐儿的事才是重中之重。可是万一林婉莹真傻了……
想到这卢氏又重重叹了口气。
“老爷来了。”屋外传来紫苏的声音。
卢氏听闻林修平来了,双眼立刻染满笑意。
孙嫲嫲见林修平来了,便识趣退下,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
“老爷怎么来了?”卢氏高兴地亲自倒了盏茶水递上,谁知林修平接过,送到嘴边顿了顿,竟狠狠砸在桌子上。
卢氏吓的颤抖了几下,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生气。
卢氏本以为林修平是生她的气,正努力回想自己哪里做了惹他生气的事,却听他开始说起沈姨娘的不是来。
林婉莹醒了,林修平想着早点把这好消息告诉沈书云,怎知待他去到她住的院落,竟见到她拿着话本看的直笑。
人说爱屋及乌,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的冷淡,再看看她对女儿的态度,只怕是因为婉莹是他的女儿,所以才这么不放在心上。再想到林婉莹以后可能痴傻,林修平心中那股怨气便一下子爆发了,当场便狠狠发作了一番。
卢氏心中暗喜,边说开解的话边伺候他宽衣躺下,想着两人许久未云雨,心不由砰砰直跳。
怎知林修平却只一心跟她抱怨,末了,握着卢氏的手语重深长说了句:“珍儿,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因这句话,卢氏失眠了。
想她出身书香门第,十五岁嫁入林家,二十年来对林修平可谓掏心掏肺,操持这个家没功劳也有苦劳。只因没能生个儿子,只能忍着妒忌,强颜欢笑看着他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姨娘。那数不清独守空房的夜晚,自己就是这么躺着,睁眼等天亮。本以为习惯了麻木了,今晚却因他一句话,那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酸楚不断涌出。
一滴泪自眼角流出,两滴、三滴……
翌日,林修平赶着去染布坊,一大早就出门了。一直食不言寝不语的卢氏破天荒地边吃早餐边与孙嫲嫲唠叨不停。
“沈氏也真是狠心,就没见过这样做母亲的。”卢氏咽了几口粥,想到昨晚老爷对沈氏的不满,嘴角直往上扬。
孙嫲嫲看着卢氏那擦粉都藏不住的黑眼圈,误以为是她昨夜与老爷的恩爱过度,羞涩提醒:“太太也不是小姑娘了,就算与老爷感情好,也得节制点。”
卢氏脸立刻烫的跟什么似的,碎了她几口:“嫲嫲想哪里去了,不过是昨夜老爷一直跟我抱怨沈氏,睡晚了。”
想到昨夜林修平说的话,卢氏就无心再吃,放下调羹,漱了漱口,让人撤走未吃完的东西便迫不及待拉着孙嫲嫲说事。
“嫲嫲,你说沈氏怎么能对亲生女儿都能这么冷漠?那丫头昏迷的这几日,她作为母亲的也就去看了几眼。四丫头醒了,老爷兴高采烈跑去沈氏那里,你猜看到什么了?”卢氏故作玄虚停下,端起茶盏,吹了几下喝了一口后才接着说:“那贱人竟然看话本看的哈哈笑。”
“就是个没心肝的。”孙嫲嫲语气很不屑,不是她爱嚼主子舌根,而是这么多年来,沈书云对林府的一切人、事从来不上心。虎毒尚且不食子,沈书云却对亲生女儿都这么绝情。
孙嫲嫲这话是说到卢氏心里,忍不住直点头附和:“嫲嫲这话说的好,就是个没心肝的。就算养的是只猫狗,这么多年了也该生出情分,何况老爷对她真是掏心窝子了,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女儿生死不明还能笑逐颜开,这一次老爷应该死心了。”
死心?孙嫲嫲心里默叹口气摇摇头。沈姨娘做的寒心事还少吗?若真能死心,都死好几回了。可老爷哪回不是气过了又去哄回她?男人啊,都是贱骨头,就爱拿热脸帖冷屁股。但这话她不能对卢氏说,难得她心情愉悦。
卢氏想了想,似想通了什么,轻拍了下椅子扶手,道:“沈氏不关心,我这个主母更应该多关心关心。”
***
西偏院。
林汐因为不负小巧的念叨,迷迷糊糊被灌下半碗粥。见她能吃下半碗粥,小巧的念叨终于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兴许是被这笑容打动,林汐打量起小巧来。年纪约莫十一二岁,身穿藏青色比甲,略显瘦弱,梳着双丫髻,小脸很憔悴,只是那一双眼睛仍旧水灵灵的,笑起来眯成一线甚是可爱。
林汐想试着坐起,却使不出劲。小巧看出她的想法,麻利将她扶起,并在腰后塞了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被子应该是上好棉花打的,靠上去十分松软。
明明还是个孩子,照顾起人来却那么利落,林汐心里浮现几丝不忍。毕竟是二十八岁的灵魂,如今要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照顾,接受起来还是有点难堪的。
“镜……子。”林汐指着不远处的那面小铜镜,轻吐了两个字,声音软软糯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