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 / 2)
轰隆雷声猝然响彻天际,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瓦片上,逐渐转为磅礴之势。
夜风从方才打开的门缝里呼啸而入,卷得殿内的两盏宫灯忽明忽暗,小小火苗在风中呈弱柳之姿摇摇晃晃。
方才秦朝说的话,让魏霖不免稍稍一惊,“你知道?”
“嗯,我都知道。”他眼眸低垂,有黑沉的雾气在眸中涌动,似乎...想起了一些并不喜欢的回忆。
在这宫里生活得久的人都知道,秦晚吟从前的性子温柔又善良,无论对谁都是真心相待,同秦朝的关系也是极好。
自她从太液池中救下他后,他便时常黏在皇姐身边。秦晚吟也格外喜欢他,父皇赏给她的东西,她总是要同他分一半。
可是这一切,都在皇姐举行及笄之礼后变得面目全非。
在那之后,皇姐经常许久许久不说话,也不爱笑,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望着很远的天边发呆。
若是有鸟儿扑扇着翅膀从天空中飞过,她便会盯着那鸟儿一直看,直到看不见它们的身影为止。
再后来,皇姐的脾气便越发暴躁,温柔二字从她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那段时日,宫里还有流言说她是中了邪。那流言传进父皇耳朵里时,向来对皇姐宠爱有加的父皇,却在那日头一次斥责了她。
秦朝并不知晓父皇是如何斥责她的,他只是从下人们那里听说,父皇和皇姐在承恩殿里发生激烈的争吵,还有砸东西的声音不时传来。
后来下人们去打扫时,果然不出所料,触目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散落的碎瓷片,连大件也倒在地上,偌大的殿内几乎无一样完好的物什。
可是自打那以后,皇姐又恢复了正常。
温柔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旁人看不出来,可他清楚,那些笑容不过都是装出来的虚假而已。
这样的生活过了五年之后,在一次宫宴中,皇姐盯上了前来赴宴的御史之子,景淮。
那日,他一直跟在皇姐身后,亲眼看见她隐在一处假山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正蹲身抱起一只白猫的景淮。
那白猫似乎受了伤,景淮取出帕子替它包扎。秦晚吟便是在这个时候,换上一副焦急的表情,一边大声喊着团团二字,一边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忽然,她远远瞧见景淮怀里抱着的猫,顿时一喜,连忙跑上前去。
秦朝离得远,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内容,可即使不用听,他也知道皇姐会说什么。
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
她的皇姐对景淮笑得格外温柔,一双明艳的眸子望着他时,微光闪烁,眼含秋波,再配上她那张仙姿玉色的面容,很难有男子按捺住不动心。
可当景淮的背影远去,皇姐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怀里抱着的猫也被她嫌弃地丢在地上,那身沾了猫毛的衣裳,更是在回去之后便让下人烧成了灰烬。
那年他十五岁,还有两个月便是十六岁的生辰。
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两个月里,皇姐便同景淮到了发生关系的地步。天知道,他有多想将景淮碎尸万段,可魏萧然按住了他。
十六岁生辰那日,父皇便要立他为太子,这是魏萧然精心策划了两年的事情。在此之前,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所以他只能选择忍,只有成为了太子,手中握有绝对的权力,才能将皇姐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再然后,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虽说是从小相识,但魏霖认识他们姐弟两的时候,秦晚吟已经十八,因此她从前的事情魏霖并不知晓。
听秦朝说完这些过去,他不免心生奇怪,问道:“那她为何要如此做呢?难不成,景家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不应该啊,景淮的父亲虽是御史,可文臣与武将不同,魏萧然在武将里一手遮天,而文臣中则是御史和宰相平分权力。
景家能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况且她当时还是最受宠的公主,就算嫁进去了那也是下嫁,她图什么呢?
魏霖微眯着眼,抿紧了唇。
看来他这位合作伙伴,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不简单啊。
又一声轰隆隆在殿外震响,仿佛将唤醒沉睡的大地,配合着道道闪电,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与此同时的仪凤阁。
秦晚吟在这道巨兽吼叫般的雷声中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黑暗中,冷汗濡湿了她额间与颈部的碎发,整个后背也全部湿透,薄薄的寝衣紧贴着她的肌肤。
许是做了噩梦,她的神情似乎仍然陷在梦魇中,徐徐侧首,睁大了眸子望着屋内的一片漆黑。不知是在看,还是在寻找。
又一道闪电划破黑夜,将明亮的光照进殿内。
刹那的白光之下,她本就惨白的脸越发显得苍白,恍若一个死人一般毫无血色,那双因恐惧而瞪大的双眸里血丝遍布,活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接着掀开身上的被子,赤足下床,来到桌前点燃烛台,而后举着那簇微弱的火光,径直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