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2 / 2)
“你如何懂的医术?”李淳忽然问道,她对仲宜的戒备慢慢降低,仲宜于她有股莫名的亲近之感,同时被形势所逼,一个为钱一个为权。“我的身份在军营若是受伤并被人识破,学医也是保命之举,”仲宜答道。
李淳仍旧有些疲累,又合上了眼眸,“多谢了,救了我的性命。”
经此一役,李淳这方将士折损过半,原本五万人的援军,而今只剩下两万余人,守城尚且吃力何况是攻打凉州城。
李淳只休养的五日便又出现在军营,身上的伤势虽还隐隐作疼,却也无心一直躺在房内休养。
距她从长安来肃州已经快三个月了,打肃州吃力,攻凉州险些丧命,再过两日便是新岁了,肃州也一改往日的颓靡,各处都透着新年的气氛,自己久战不胜,四叔当然也受了许多责难,这易帅的旨意还未下达也多半是四叔在周旋。
冬月三十日李淳与众将士喝过壮行酒后,便齐齐奔赴了凉州城,双方正打得难以开交之际,从西路过来了一支轻骑,待看清军旗后,仲宜奔向高地大喊道,“援军到!大唐淮南王率虎啸营前来增援,兄弟们杀!”
凉州城的城门终被攻破,唐军士气大增,一个个杀红了眼,漫天的火光,兵器刺耳的交锋声响。
这场战打到了新岁的清晨,李淳一脚踹开被李兴合上的房门,她的脸上、盔甲上、刀上、手上全部沾满了鲜血,李兴被砍了一刀倒在地上,再追上前去,手起刀落李兴人头落地。
李淳用手擦拭下眼眸,拂开微热的鲜血,察觉到身后有响动,挥起佩刀砍向来人,接着便是一声声的呼救,只觉得刺耳,又朝着尖叫的方向追去,将这些人纷纷杀死。
不知被谁踹了一脚,李淳一个踉跄,挥刀砍向身后的人。
淮南王李玖将李淳逼退到墙上,大声喝道,“李淳!”
李淳过了半响才渐渐失了抵抗,用佩刀支撑的身体不让自己滑下,“李兴死了。”终于是赢了!
这是一户民宅,李淳等脑袋清醒些,环顾着周身的环境,地上躺着六具尸体除了李兴其他的都是衣着单薄的百姓。
两人迈步从这些尸体中间走过,一声哭喊传来,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站在门廊处哭泣着。
李淳看向自己的刀,方才她定然杀红眼了,全然没有看清自己杀的是何人,将这些百姓当做了敌军。若不是被淮南王打醒,她现在还不知要杀多少人!
李玖看了眼李淳,拧着眉头走向孩子的身边,手中的刀柄一动,孩子倒在了地上,哭喊声戛然而止。
李淳惊恐的看向倒地的孩子,跪在了院子中央,眼眸猩红的看向李玖。
“孩子的家人都死了,”李玖声音淡漠的说道,孤儿稚子也不知会沦落何地,不如随着父母一起去了,好好投生。
从地上捡起李兴的头颅,李玖提起跪在地上的李淳,“走吧。”
等一切尘埃落定,李淳的神色依旧有些恍惚,那孩子倒地时看向自己的眼眸不时的冲向脑海,她杀过很多人,可从未让她这么恐慌过。
晚间的庆功宴上,李淳邀李玖单独上了凉州城上夜饮。
“这次攻打凉州多亏了五叔,”李淳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李玖点点头,这次增援是他执意为之,擅自调遣了将士前来增援,“明日一早我便回雁门关。”
李淳朝他作揖道,“五叔此番增援,可有朝廷的授意。”四叔手上已经没有兵权,太子自然不会冒险让五叔前来增援自己,五叔的用意便值得她深思。
李玖看了眼悬在天际的月亮,这凉州的月色果然名不虚传,“幼时我见圣人的时候不比你父亲多,府上的侍从欺我母子年幼,多有冷落,冬日里连炭火都没有,大哥是长子,虽不得父亲喜爱但下人也不敢与他多刁难,全靠他照拂我与阿娘才不至于冻死。”
“你父亲好风雅,可惜生错了时代,若是太平盛世,父亲对他肯定另眼相待,可惜是在战时,”李玖布满风霜的脸颊微微笑了下,“我们这些子嗣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唯独你父亲是干干净净死的。”
“三郎,你阿爹不是懦弱,即便他上了战场也没有动手伤人,罪孽深重的是我等,”李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