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1 / 2)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是感到出离的愤怒,并急于找个人同担自己的愤怒。
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蘼院那人。
公子长庚飞快地走下台阶,朝着蘼院那条路上直奔而去,还是良提醒他,候在菊英殿外的马车可用,公子长庚才如梦初醒,他绷着脸走上了车。
车轮碾过突兀的青石路面,发出持续不断的嚓嚓声。
公子长庚端坐其内,一张英武的面孔,在半明半暗的月光底下,时而摩挲过一两道漆黑的树影,愈发显出森然之气。没过多久,忽然,马车仿佛撞上了一样物事,重重地一晃,瞬间骏马停住了奔驰的四蹄,良惊魂未定地勒住马缰,身后果已传来公子长庚沉怒的嗓音:“何人冲撞车驾?”
良面容如雪,瑟瑟回话:“是、是美人。”
“宫中何来美人!”
长庚怒气沉沉地说完这话,已经探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他的父王晋侯专情二十载,身边从没有多余的女人,虽然公子长庚气怒晋侯耳根软,骨头也软,但在专宠女人这点上,他却没置喙过半句。晋国公子不多,独他一人,并不是长庚庆幸这王位将来只能落在自己一人身上,没有兄弟与他相争,而是,至少他的母后背离自己的家国之后,晋侯用自己的全心全意给了她第二个家,让她在晋国说一不二,得到了最高的礼遇和尊重。公子长庚没有想到的是,晋侯竟然在宫中私底下豢养了美人?
因此公子长庚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凝睛一看,面前确立着一名美人,但却不是他的父侯暗中所养的什么姬妾。
此是他方才马车停顿之时,无意有过惊鸿一瞥的九公子身旁琴女,素女。
她抱着一把琴,青丝凌乱,也仿佛才从震惊恐惧之中缓过神来,胸脯正不住地细细起伏。
初春的夜里仍颇冷,她的每一道呼吸在吐出来时,都变成了一缕淡淡的水雾。
美人抱琴,目光幽怨,我见犹怜,这画面足可以让一个男人动心把对她产生势在必得的想法。
公子长庚的眼光凝在了美人身上,默不动声地把她盯了半晌。
素女虽还没有把面纱取下来,但单凭这双如雾的眸子,便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个美人,况她风姿袅袅,柔情绰态,额头肌肤色若白雪,更印证了这种猜测。
公子长庚忽然说道:“你是姬九身边的美人?”
素女道:“不是美人,一琴师尔。”
她说着,轻轻摇了下螓首。
“冲撞了公子车驾,还望恕罪。”
其实是良心知公子去见屈先生的心情迫切,故意把车赶得飞快,再加上夜中阒不见人,也不知这条小路上怎会窜出来一名琴师,险些当场马蹄踩扁了她。
公子长庚道:“既见公子,何以白纱覆面?摘下来!”
素女顿了顿,她原本因为致歉而微微垂落的头,这时也抬了起来,与公子长庚对视上了。
“公子,素女貌丑,犹若无盐,起初越君相见,便呕吐一日不止,不能进水米,后跟随九公子,得他怜惜,从不强迫素女摘下面纱,素女亦恐污了公子双目,是以,不能从命。”
她这番话说得巧妙,又说是越君认定了她的貌丑,又说是姬九都没见过她真容,他区区晋国公子,岂敢悖逆九公子?
长庚的眼睛眯了起来。原来姬九这厮虽然猖狂,但竟从没见过这美人玉面,他纵得是英才,出生显耀贵重,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何尝不是一个软弱之辈。公子长庚忽然笑了几声,笑得良满头雾水,跟着屁股一痛,竟是公子长庚把自己踢了一脚:“驾车,走!”
良只得坐回去安抚马儿,重新启动车驾。
长庚的目光在素女身上停留了片刻,马车已开始驶向密林之中,他出声说道:“你回头转告姬九一句,他若一直不肯用强,本公子要先看到他心上人的真容了!”
公子长庚充满了恶劣和促狭的声音飘散在了浩荡的晋地夜风之中,终至湮没无闻。
……
夜风飗飗,吹得窗棂作响。
自从公子长庚身边的心腹翠姑重回了蘼院内院之后,虽有孟鱼的阻挡,屈颂一直不曾露出过什么马脚,但她却不得不在沐浴梳洗时一次又一次地手忙脚乱。
幸而今日刚回,孟鱼借故守夜的卫兵新年的寒衣没发足,让翠去内廷司依照份例索要拖欠已久的寒衣了。
从这里去往内廷司,一来一回少说要一个时辰,内廷司的人嘴尖狡诈,又惯会见风使舵,还拿着公子厌恶蘼院的屈先生的老黄历,克扣着份例不撒手,中间周旋恐又要费去不少功夫,因此屈颂这才有机会在蘼院的寝屋里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浴桶里热雾氤氲而出,把原本带了早春寒意的寝屋熏得更暖了些,屈颂的身子浸在洒了花瓣的水里,她垂目看了眼水面以下那渐渐有了几分规模的柔软。
就在去年她来晋宫时,这里还是平坦的。她以前曾无意中看见越师兄在下了台之后,热汗淋漓,脱了上裳,就在充斥着鸡犬的后院里,劈手拿起瓢舀水就往身上泼的场景,那时便发现,师兄身上的肌肉非常紧实,线条隐张,那是她无论怎么练都无法练出来的肌肉线条,曾一度让她非常羡慕。她为了扮作男子,把自己充作肌肉坚实,几乎每一日都在身前多缠上几道胸带,把那本来也没太凸显的女子特征以一种压迫的手法把它隐藏过去。
曾经几年她都是这么做的,也许是因为这样做久了,她的胸好像渐渐地不再发育了,一直停留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同龄的荆月在这时已经胸脯傲人,唯独她乍一看上去没任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