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我们不一样(1 / 2)
砰!
燕王府的书房内,燕肇祯被连夜闯进来的韩澈一把拽住衣襟,直逼到书架前。
本本圣贤诗书顷刻撒落在地,一片狼藉,就连烛火都被一应碰翻。
即便此刻,他也显得心如止水,抬脚踩灭那差点燃起来的书册,讪笑着对上面前的少年。
“你说你会保证她的安全,才让我提醒她穿得鲜艳些……她人呢……”韩澈的额头爆出根根青筋,阗墨的眸子里均是杀气,“她人呢?!”
燕肇祯抓住他的手腕,二人拼力间,不相上下。
“蠢货。”狡黠地勾唇,他从怀中拿出一张铜制令牌,重重扔在地上。
随着那张令牌的落地,韩澈瞳孔瞬间扩大,因过于用力,指节之间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万般不甘,也只能放手。他乖乖跪在地上,脸涨得通红,顿首而拜。
“韩家百年效忠燕氏,如何出了你这个蠢货。杀手这行怎么做,当年你师父且没有教你?是你没学成,还是他有违师表?!”
燕肇祯居高临下望着他,复冷笑一回又一回,“这么多年,在京城当乞丐当久了,还真以为自己蒙了那佟陆陆多大的恩了?韩澈,你别忘了,你们韩家当初上上下下多少代人,蒙的都是燕氏的恩情!”
韩澈没有说话,他的愤怒如今不是区区一个令牌就可以压下的:“若她没了,韩澈也不独活。”
“你若自刎,可有脸面见你韩家列祖列宗?当年你师父用命保护你,就换来你一段儿女情长?废物!本职都做不好,还谈什么保护女人。”
一脚踹开那令牌,燕肇祯走到书架前,闭上眼,脑中的大计早已定型:“她此番死或不死,对我们均有利,无论如何,白盏辛这次非离开一段时日不可。你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做不好,本王连救,都不会出手救她。”
啪!
果不出燕肇祯所料,此时的正崇殿上,白盏辛正大发雷霆,龙颜绝怒,声震一应官兵侍卫,吓得他们冷汗都不敢滴。
桌上上好御杯顷刻成为碎土,独留那一盆狗尾巴草傲然挺立。
“找,掘地三尺,填河万里,都要把佟陆陆给朕找回来!”
“是!”
善断的帝王如今思绪紊乱,暴躁异常,谁都不敢靠近。
小福生站得远远的,都不禁吓得双腿打颤。
这正崇殿明明碳火烧得足又暖,却比外边的银装素裹还冷。
他恨不得一头栽到雪地里去,一门心思祈祷着静娴郡主一定要平安无事。
白盏辛紧握着拳头,早已忘却手心的疼痛,一滴滴鲜血从指缝间流下,吓得小福生连忙下跪:“陛下,保重龙体啊。”
保重龙体?
他笑得凄恻,好似心中的高楼在那一瞬间轰然倾覆。
他不能,不能坐以待毙。
前些时日,他才央她不要离开,她如何就失踪了?当昭云惨白着脸回报夏至院情况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来人……速召燕王!召佟丞相、吏部尚书!”
“是!”
他要离开,他要亲自去寻,他不相信任何人。
燕肇祯急匆匆赶过来,头发也扎得散乱,临时被人从床上叫起来似的。
佟萧与苏大人紧随其后,火急火燎而来,苏大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慌不择路,差点儿走到长宁宫去。
白盏辛当即命三人分权监国,并将一应国事全权托付。
燕肇祯惊讶问:“陛下这是要去哪?”
白盏辛瞟了眼方才还在佟府急地火烧眉毛的佟萧,声音冷肃:“寻人。”
连夜,白盏辛便踩紧马蹬,叱喝一声,与昭云、佟司佟梧并一团士兵连夜出城寻人。
因春枝与韩澈都只知道佟陆陆本要前往天胜寺,于是白盏辛率先夜闯天胜寺,将后堂里一偈都还未念的邹曲临生生揪出来:“你今日,到底有没有见过陆陆。”
邹曲临哑然,他拽开白盏辛的手:“佟家已经派人来问过,我实则没有见过陆陆……她是在路上丢的。”
紧咬牙关,白盏辛琥珀色的眸子里散出层层杀气,一圈一圈裹住整个后堂,恨不得当场拔剑,斩下这个秃驴。
“你就算杀了我,也不会有她的消息。”邹曲临也很懊恼,他今日的确一天都在后堂,从未离开,就连天胜寺的僧人,都说没见过佟陆陆,可见佟陆陆根本没有踏入天胜寺的大门。
“陛下!”此危急时刻,佟司佟梧骑马飞奔而来,于后堂外下了马,变相救了邹曲临一命,“我们找到了陆陆的披风!”
白盏辛紧盯住他,方狠狠回身而去。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离开,邹曲临手中紧握着佛经,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坐在这念佛,为陆陆祈福。
落魄的僧人刚趺坐,身后便传来韩澈的声音:“邹曲临,王爷想见你。”
白盏辛率领众人奔驰在汹涌澎湃的护城河边,他们顺流而下,在护城河与泪江交汇处的礁壁上,发现了一件被挂住的大红色披风。
“你们确定,那是陆陆的披风?”握着辔的手发紧,寒风呼啸,白盏辛的双眸被刀一样的空气刺得通红。
“我们确认,她去年生辰曾穿着显摆过。”
彼时派出的水性好的士兵们已经奋力游到河中央,但水流湍急,将近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才将那披风带上岸。
“陆陆……会水否?”白盏辛颤抖地接过披风,气若游丝,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佟司佟梧。
兄弟俩对视一眼,均互相摇摇头,但不敢回话。
“朕问你们话!”
杀伐威慑强压而来,二人纷纷跪下:“回陛下……陆陆从小不爱运动……故而……我们猜测……她并不会水。”
心里的那根线咔嚓一下断开,白盏辛紧紧揪住被浸湿了的大红色斗篷,就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句话都说不出口。
胸膛里的某一处在剧烈地抽痛,他忽想到,这么久以来,佟陆陆从没给他留下过什么,仅有一株狗尾巴草而已。
他一定要找到她,并且把她带回来……
他一定要她活着,并让她从此乖乖待在他眼皮子底下,再也不准离开半步。
“向下游去寻,”他的声音沙哑,一颗紧皱的心如被万蚁啃噬。
喉中忽漫上一股腥甜,他生生咽下,痛得窒息:“……一定要找到她……凡寻得一消息者,均加官进爵……世袭三代!”
漆黑的夜,狂风骤起。
方停了没多久的雪复落人间,满地银琼。
邹曲临披着袈裟,跟在一众宫人身后。
这是继大明灭后,他第一次踏入皇城。
彼时佟丞相、苏尚书、燕肇祯三人正于尚书衙门中静坐,等待他的到来。
“思空法师,陛下于暗处追寻静娴郡主的踪迹,我们须得助陛下一臂之力,”燕肇祯言之凿凿,煞有其事,“如今,放眼京城,唯有你最熟悉静娴郡主。我们三人决定,暂时给你统领一队军马的机会,助陛下一臂之力。”
苏大人彼时尚有疑问,燕肇祯打断他,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苏大人,思空法师已经答应,翻完七七四十九卷佛经后,莅临燕王府,故而,思空法师如今,已是半个燕王府人,值得信任。”
佟萧闻言,谨慎地望了眼邹曲临,又看看燕肇祯。
一个是他的现姑爷,一个是他的前姑爷,他似乎也没有理由怀疑他们,便只能点头赞同。
于是,一个和尚——思空法师,便忽然得到了燕肇祯下派的军权,率领一连士兵,横渡泪江,从宽广江水的另一侧找起。
这是一个信号,也是燕肇祯递给邹曲临的一根橄榄枝。
邹曲临此时,方敏锐地意识到,整个朝野,谁,才能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
“阿嚏……”
那方两队人马都在急匆匆寻人,忙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佟陆陆正冻得瑟瑟发抖,好不容易上了岸,因受了寒不停地在流鼻涕。
且说自她掉入护城河后,一路被湍急的水流冲入泪江。
嘿可别说,要不是气温太冷,这样漂流也挺刺激,以后等天暖了,她一定要做个救生衣出来,漂着玩。
“阿嚏……阿嚏……”
但因为“飘荡”过程中实在太冷了,佟陆陆只好保存体力当个“浮尸”,一路从泪江顺流而下,游入一个小岔口,入了一条河。
等水面渐趋平稳,佟陆陆方找到一个可以上岸的小坡,哆哆嗦嗦拽住岸边的杂草爬上来,手指都被泡皱了。
没错,她的确不爱运动,但游泳这东西,和骑单车是一个道理,会了就是会了。
只要她还是那个佟陆陆,只要她在现代学过,哪怕是魂穿,她也能游起来。
感觉快被冻死,佟陆陆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踏雪而行,一路上拽下许多杂草塞入衣服里取暖,把皮肤和湿哒哒的衣服生生隔开,才略微觉得好受些。
虽然大半夜的也没人看,但她也不能脱.衣服.光.着爬山呐。
那场景得多诡异啊。
“潦草”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山洞,却见里面窝着一群小狐狸,见到她就龇牙咧嘴的,可把她吓坏了。
算了算了,此洞不留姐,必有留姐洞。
她哼哧哼哧爬上一个小山丘,忽眺望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点点晕黄的灯光。
有人家!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