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2 / 2)
他问:“怎么了?”德蒙闷闷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是不是很幼稚,很靠不住?”
阿斯塔停下了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德蒙抬起头,望向阿斯塔灰蓝色的眼眸:“如果我足够成熟强大,阿斯塔,我就能保护你,也不会有任何事让你烦心。”
他的语气是那么诚恳,不带一丝作伪,因为德蒙就是这么想的。
阿斯塔神情变的温柔起来,他想说,德蒙,你还处在亚成年期,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个年龄不会有其他雄虫比你更成熟。
但他又想到昨晚德蒙的话。
德蒙不希望自己把他当孩子对待,德蒙渴望得到信任。
于是,阿斯塔说:“我们来谈谈,德蒙。”
虽然费尔南多将自己与德蒙的对话转述给了阿斯塔,但阿斯塔想,他应该与德蒙进行一场谈话。
他不确定德蒙真的明白自己所做的选择。
阿斯塔将餐盘端走,洗了手返回卧室,将门轻轻关好。
他坐到德蒙对面,小雄子的眼睛始终望向他。
阿斯塔轻声道:“德蒙,你知道的,虫族的婚姻制度是一雄多雌。”
德蒙点头,他当然清楚这一点。
“我们的国王陛下早已陷入沉眠,除你之外,现在虫族仅有三位公爵级雄虫,这三位阁下的年龄都很大了。公爵级之下的侯爵级雄虫也只有十六位。这十九位高阶雄虫组成了元老院,在国王沉睡的时间里,元老院拥有最高立法权。”
这倒是德蒙不知道的了,他安静听着阿斯塔继续说。
“虫族已经很久没有新的高阶雄子出世,近五百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拥有SS评级的雄虫。只要你成年,就可以加入元老院。”
“德蒙,等你成年之后,将会手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权力。”
阿斯塔看着德蒙:“全虫域的雌虫都会为你疯狂。”
去除这一点,雄虫等级越高,他的后裔中越有可能出现高阶的雄子,诞育一个高阶雄子,对于雌虫来说也是无上的吸引力。
“我的雄父亚瑟,许给了雌父忠诚。他签署了忠贞条款,与我的雌父进行忠贞绑定,德蒙,你明白忠贞绑定的意义吗?如果其中一方早逝,那么另一方的寿命也不会长久。”
“我六岁时候,雌父过世了,从此雄父一病不起,没多久随他而去。”
德蒙的神色有了变动,他望着阿斯塔,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阿斯塔说:“我在这样的家庭中诞生,我也渴望一份忠诚的许诺。为了等待这份许诺,我一直在向联盟缴纳罚金,我不想和其他雌虫分享雄主。”
“德蒙,我从没想过,会有高阶雄子愿意和我结婚。因为就连平民雄虫中,都没有一个乐意娶我这样思想叛逆的雌虫。”阿斯塔自嘲道,在预知梦中,他的确没有等到愿意与他一世一双的那个雄虫。
梦里他与以诺进行了从属绑定,这种临时绑定是可以被婚姻绑定解除的。做出如此选择,显然那个阿斯塔对婚姻并没彻底死心。
但已经知道以诺会如何作践自己的阿斯塔,不会再走这条路。
他之所以选择来桑德罗次星区,就是因为这里是联盟最偏远的地带之一,阿斯塔在为日后的叛逃做准备。
阿斯塔重新抬起眼眸,他与德蒙对视,小雄子的虹膜依旧澄澈美丽:“德蒙,你曾说会一直陪着我,但能陪伴一名雌虫终身的,只有他的雄主。而对我来说,我还要求这份承诺独一无二,我希望我的雄主只会对我许诺终生。”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德蒙,”阿斯塔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了,“你是高阶雄子,你拥有光明的未来,你真的愿意只与一名雌虫共度终生吗?你明明有更多的选择,或许你现在觉得我很好,但以后呢?”
“我一直不回应你,是因为恐惧,我承认。我在害怕,我怕我得到的许诺只是一时兴起,我不敢轻易地交付信任。我很自私又胆小,我甚至已经不敢承担风险。”
阿斯塔终于和盘托出:“我的精神一直不是很稳定,琼斯医官是我的主治医生,德蒙,我想我必须告诉你这一点,否则对你不公平。”
他曾见过黑暗的未来,他曾饱受苦难,犯下重罪,被处以极刑。
躯体的损坏可以自愈,但精神上的创伤却一直糜烂着无法愈合。
遇到德蒙之前,阿斯塔一直饱受精神折磨,日夜恐慌不安,难以自控。
小雄子的出现,却像恒星的光焰,照耀进了他的心底。
他想触摸这道光,又怕被灼伤。
与德蒙在一起的时候,阿斯塔几乎没严重发作过。
但阿斯塔不确定,自己真的能远离那份恐惧。
即便他得到了忠贞的许诺,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精神问题不会复发。
德蒙难道不值得更好的吗?他不值得一个健康的雌虫作为伴侣吗?
阿斯塔低下头,像是等受审判的犯人。
他的手指在颤抖。
德蒙会说什么?他会不会觉得失望,觉得受到欺骗?
虫神在上,他就不该和德蒙回来的……
阿斯塔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了,久违的恐惧感重新袭上心头,只恨不能立刻逃离这里。
德蒙的手却覆盖在了阿斯塔的手背上。
他握住阿斯塔颤抖的手掌,前所未有的用力,紧紧攥住。
这是德蒙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阿斯塔如此颓唐。
高大军雌低垂着头颅,连那头金发都失去了光彩。
德蒙的心也像是随着阿斯塔的颤抖、而被绵密的针一下一下扎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陷入恐惧的军雌,他试图把力量传递过去。
德蒙说:“别怕,阿斯塔,我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共同承担。”
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他许下了承诺,就不会反悔。
作者有话要说:阿斯塔的症状类似创伤后应激障碍,他在梦里经历了自己的死亡,此前出现的噩梦就是对这段记忆的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