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2)
第六十六章
次日,建威将?军许昌全之死,一经传出,果然在?京中引发了滔天民沸。未到一年?间,西北大营接连遭重,长平侯沈作明战败后?,至今还被关在?天牢。
建威将?军许昌全突然被北戎人暗杀。
早朝,永隆帝与众臣商讨西北大营新任主帅人选,这才发现,朝中将?才凋敝,满眼望过去,居然无人能担得起这份重任。
太子谢瑞倒是提议说:“父皇,西北大营乃是防御北戎的第一道防线,每年?大大小?小?纷战不断,依儿臣之见,还是应该派熟悉西北大营防务之人。以免北戎趁我?军主帅之位空缺,觊觎我?边关诸城。”
殿上,诸臣听闻此事,面面相觑。
熟悉西北防务之人?
整个大晋最熟悉西北大营的人,如今不就正关在?天牢。
三皇子谢昱瑾微抬头,看着侧前?方的太子。
太子用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作明如今乃是阶下囚,若是太子真的能劝得父皇,将?他?放出来,这份救命之恩,只怕会让长平侯彻底旗帜鲜明的倒向太子。
做梦。
谢昱瑾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果然,在?太子说完,户部尚书霍远思站了出来:“皇上,臣举荐如今镇守宣府的昭勇将?军宋光,永隆十五年?,宋光远征云南腾冲,震慑宵小?,令西南边陲诸国年?年?进贡,俯首称臣,再不敢轻举妄动。”
霍远思乃是世?袭英国公,他?也是勋贵世?家中,如今领头之人。
毕竟在?京城勋贵中,能官至正二品尚书的,只此一人。
况且他?还是贵妃霍氏的亲哥哥,如今宫中无后?,以贵妃为尊。
昨晚许昌全一事,刚传回来。谢昱瑾便与霍远思连夜商讨对?策,最后?两?人一致认为,昭勇将?军宋光是最合适的人。
他?们早猜测到,太子一定会利用此事,让皇上重新起复沈作明。
太子既已选定了沈作明,谢昱瑾就再不能选。
况且宋光并非他?们的人,这样?一来,他?们还能留下一个举贤明的美名?。
太子此刻见霍远思出面,自然不再犹豫,继续道:“父皇,宋光虽在?腾冲大胜,可西南地形与漠北天差地别。况且宋光还要镇守宣府,倒不如起复如今羁押在?狱的沈作明,他?才是真正熟悉西北大营,熟悉北戎的人。这次,就让他?戴罪立功,再给我?大晋打击掉北戎人的嚣张气焰。”
“皇上,臣以为不可。仰天关一事,至今都未曾查明,如何能让沈作明起复。”
“皇上,三思。”
“皇上,臣以为西北防务方是最重要,应该摒弃成见,起用沈作明。”
这是第一次,众人在?朝堂上,因为沈作明吵的不可开交。
之前?,哪怕只是上书提起,皇上都脸色不虞。此番看来,皇上似乎对?长平侯的态度有所松动,似乎不像之前?那般厌恶痛绝。
这些官员一向闻一而想十,如今皇上态度有所松动,登时吵了起来。
“好了。”终于高坐在?殿阁正中央的皇帝,在?华贵厚重的冠冕下,发出老沉的声音。
他?那双曾经犀利而清澈的双眸,如今透着浑浊的老态龙钟,他?望着台阶下诸人,说道:“此事还需再议。”
太子和英国公,虽然谁也没占据上风。
可是反而各人心底,都有一丝侥幸,觉得皇上没有当场驳斥自己,就是还有机会。
朝会上的争论,很快传遍了朝野,谢珣自然也有所耳闻。
他?倒也没急着将?这个消息告诉沈绛。
只是他?不知道是,沈绛这几日也没在?家中。
都察院衙门?,乃是诸位御史们平日里办差所在?,也是整个京城里,除了锦衣卫衙门?之外,最招朝中大臣们烦的地方。
没人会愿意来都察院衙门?,沾边都不想。
毕竟一旦沾上边,说不准就是自己官帽落地的时候。
温辞安作为监察御史,虽偶尔住在?衙门?内,不过这些日子还是每日点卯回家。这天他?出了衙门?,坐上马车。
赶车的人是他?身边小?厮,依着每日的路,往家里去。
待到了巷口,温辞安突然让小?厮停下,待他?下车,小?厮赶车离开,似乎要去办事。
此地并非官宦府邸聚集之处,反而更像是平民百姓聚居之地,长街两?旁的楼阁颇有些陈旧,周围叫卖声渐起,并非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温辞安独自入了巷子,皂靴轻踩在?路面上回响声渐起,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突然,待他?走到巷道过半的地方,脚步停顿。
“跟了我?这几日,阁下意欲何为?”温辞安声音轻缓问道。
巷口空无一人,似乎他?的话只有这周围的砖瓦听见了。
温辞安身体依旧未动,许久,他?才缓缓道:“你若是再不现身,我?便走了。”
他?话音落地,脚掌微抬,但身后?巷口却慢慢出现一个身影。
温辞安转身时,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似乎并未奇怪。他?轻扫眼前?姑娘一眼,身穿浅绿色留仙裙,青丝乌黑,肌肤胜雪,一双明眸迎着傍晚的余晖,如秋水潋滟,水波摇曳。
“姑娘,这几日一直跟着我?,可知跟踪朝廷官员,乃是触犯刑法?之罪。”温辞安语气冷肃,透着一丝刻板。
他?这人太过冷硬,就连都察院这样?傲骨林立的地方,他?都是独树一帜的死硬。
有厌恶他?的人,私底下斥责他?乃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自然也有钦佩他?能不为外物所动,守心如一的行事作风。
沈绛一步步上前?,终于走到他?的跟前?。
她?跟着温辞安这段时间,虽然只有寥寥数日,却也发现他?行事之规矩,只怕是用刻尺规划过的。
每日他?出门?的时辰,从衙门?回家的时辰,前?后?不会相差半刻钟。
而且入夜后?,他?会在?书房中,看卷宗至深夜。一盏油灯,将?他?的影子照在?窗纸上,沈绛这几天晚上就是隔着院墙,看着他?夜夜如此。
他?不曾成亲,家中除了一个年?迈外祖母,竟再也其他?亲眷。
听闻也曾有人用美□□惑他?,甚至还有人给他?献上异域番邦女子,但是他?皆不为所动。他?家中不仅没有姬妾,就连丫鬟都不曾有。
家中仆从,唯有做杂事的一个哑婆婆,还有一个随身伺候他?的小?厮。
这样?孤傲又清贫的人,似乎连欲念都没有。
沈绛抬头望向他?,冲着他?先是一行礼,这才道:“大人,小?女有冤情,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尾随御史大人。”
“既有冤情,该去找刑部或是当地府衙。”温辞安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
他?说完,竟不等?沈绛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沈绛立即喊道:“因为我?要状告之人,乃是当朝皇子,不管是刑部还是府衙,都不会有人敢接此状告。只有都察院身为监察百官,典正法?度的部堂,理当为民伸冤,拨乱反正。”
“大人,我?有冤,我?父有冤,仰天关枉死的五万将?士有冤。”沈绛再次上前?一步。
温辞安抬眸望着她?,似有震动。
“仰天关?”他?问道。
沈绛再不犹豫,说道:“我?乃西北大营前?任主帅沈作明之女,入京查得仰天关一战所败之真相,如今已查得原委证据,特呈冤御史大人。还望大人能秉持公道,查明冤情,以还清白。”
“你是沈侯爷的女儿?”温辞安望着她?,虽眉眼依旧是透着疏远的冷漠。
可是他?却抬手道:“你的状纸呢?证据呢?”
沈绛大喜。
她?一直以来谨言慎行,就连师兄傅柏林都不敢相认相信,还是对?方找上门?。
之所以对?温辞安敢如此相托,全因她?前?两?日再次做到的那个梦。
梦境里,她?第一次做到自己死后?的情形。
她?只听一群人,应该是百姓议论说:“原来长平侯是冤枉的,昨日在?朝会上,听说有位御史当众上书,这事儿牵扯到朝堂里好些大官,似乎还有皇子呢。”
这最后?说的声音格外低,十分神?秘。
“要不是这位御史大人一直追查此事,只怕连皇上他?老人家都被蒙在?鼓里呢。当初仰天关一战,死了多少人,长平侯府被抄家夺爵,现如今才知,长平侯竟冤枉的。只可惜长平侯府的那两?位嫡出小?姐了。哎……”
此人长叹一声。
又有一人问道:“这次又是哪位御史大人?”
“还能是哪位,不就是那位温御史,他?可真是在?世?的活青天。”
“我?说你们真是活腻了,”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连国事都敢随意讨论,真当锦衣卫是吃素的。”
另外一个人轻笑:“如今锦衣卫只怕听着各位皇子呢,谁还管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慎言慎言,还当慎言呐。”
这是沈绛第一次做到这样?清晰的梦,原来前?世?,她?死后?,还有人在?继续追查这件事。
这世?间纵然一时不公,可总有真相大白,还以公道的那天。沈绛心知证据不可轻易示人,所以她?早就将?欧阳泉府中搜出来的证据,抄写了好几份,她?拿给温辞安看的,便是她?手抄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