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娴妃(1 / 2)
先帝驾崩不久,沈太后便动身去往太虚山,如今才回。
家宴上看见吴太妃,好不容易将养起的那点儿道心佛性,刹那间全抛到了九霄,言语间对其明褒暗贬,还让她行妾礼,屡次起身服侍。
吴太妃受先帝宠爱多年,向来娇养惯了,哪儿受得了这个。
起初还能咬牙忍着,酒过三巡后愈发气血翻涌,忍不住回嘴几句,登时被沈太后怒斥无礼,当场便将她撵了出去。
虽是家宴,参席的皇室也不少?,吴太妃羞愤难当,泣泪掩面匆匆离去。
七王爷见母妃受辱许是伤心难过,并未坐多久,便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退席了。
阮昔听到这儿才明白,为何殷博明会突然出现在东篱园,还颇有闲心地陪她待了那么久。
除了有意拉拢她之外?,恐怕也有当真想散散心的缘故。
阮昔略唏嘘片刻,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当初继位的是殷博明,如今沈太后的境况,恐怕也不会比吴太妃好多少?。
有关于怜月的谣言风波逐渐平息,殷承景见阮昔果真没有别的心思,便也不像之前那般频繁唤她去养心殿,连禁止她再去后宫的事也不再提了。
阮昔派人悄悄打听过,虽无她继续关照,那内务府的人终究还是不敢再苛待秦婕妤。
该分给她的东西照样送,尽管有时没像对其他宫里嫔妃那样用心,也不会太过分苛刻。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同沈太后有关。
与面热心冷的魏皇后不同,这位老太太看过太多腌臜事,最恨下人踩高捧低的背主行为。
若秦婕妤真不顾一切地跑到沈太后面前告状,估摸着又能引出不少?腥风血雨。
殷承景没事很少?涉足后宫,对这些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更是厌烦得很,但当这些嫔妃在前朝的父兄立功时,他还是会送些许赏赐过去。
这日,殷帝差石春送一对五福如意到娴妃的灵静宫中,偏这小子没走两步便有了内急,又不敢将这尊贵东西往茅房里带。
正犯愁之际,偏巧瞧见没上差的阮昔躲在凉亭里跟树叶子较劲儿,离老远便夹着腿朝她扭来。
“快快快,帮我看一会儿,可金贵得很,千万要端稳了啊!”
石春撂下托盘就想跑,不料却被阮昔抓住后腰,非要让他把?话讲清楚。
听完来龙去脉后,阮昔深觉这是个打探的好机会,很仗义地端走托盘直接帮他去送。
石春觉得不妥,无奈腹中拧着劲儿的疼,又没法和她掰扯,只得暗自期望她别惹出什么岔子才好。
阮昔与娴妃并未说过话,只记得她生得妩媚身段娇软,眼尾有颗美人痣,平日同明妃依附着魏皇后,和德妃等人交恶。
她之前暗自锁定神秘姑姑背后主子的范围,便是在娴妃与明妃两人之间。
这一路上,阮昔遇到几个向她问安的宫人,便故意大肆宣扬自己要去灵静宫的事。
若娴妃真是主谋,很可能不会让她全身而退,到时知道她行径的人越多,对方就会越忌惮。
心揣种种不安疾步走着,快到灵静宫时,她忽然听见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听着很像娴妃。
“娘娘,您也太厉害了些,还是让着小人点儿吧,小人怎么捉都捉不到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从尖细程度来推断,应该是个太监。
“哈哈,这宫里就数你最笨!谁让你方才抓阄倒霉的?就得你捉,捉不到今儿晚上不许吃饭!”
娴妃语气中带着丝任性和骄纵,和那日宴上的端庄模样很不相同。
“就是就是,小安子,你就认了吧!”
“娘娘能选你当‘鬼’,可是你天大的福气!不然咱俩换换?咱家巴不得能有机会和娘娘‘亲近’呢!”
周围有不少?声音跟着起哄,阮昔留意听着,发现几乎没有宫女的声音,全都是男人。
“呸!就凭你也配?小安子体力好得很,就算捉到明儿早上也不妨事!”
当“鬼”的小安子显然急了,一番怒斥逗得其余人哈哈大笑,其中乐得最开心的,莫过于娴妃娘娘。
阮昔心中暗奇,没想到即便狗皇帝不造访,这后宫女人的生活也挺滋润的。
每日嬉笑玩闹,可比做个深宫怨妇要强多了。
阮昔不由得放轻脚步,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从门缝看去,似乎是上了锁。
大白天就锁门?
这娴妃的防范心还挺强的。
阮昔透过门缝往里瞧瞧,可惜空隙太小,只模糊瞧见几个身影追来追去的,看不清。
正遗憾之际,门缝猛然被什么粉色的东西挡住了。
不好!有人!
阮昔急忙后退两步,大声清了清嗓子。
里面的欢闹声瞬间消失不见,整座灵静宫都安静得可怕。
“小人阮喜,奉陛下之命,前来送五福如意一对。”
阮昔朗声禀告道。
奇怪的是,门缝中那人分明就站在近前,却过了好久才开门。
一位板着脸的宫女面带不善地打量她:“往日送东西的不是石春么?怎么换成你了?”
宫女身着粉色宫裙,正是方才守在门内的那位。
“石春恰好被陛下派了其他差事,就暂时由小人代劳。”
阮昔心中纳闷,难道殷承景往后宫送东西的时候,每宫都会特殊指派一个人负责么?
怪不得她方才提出要帮忙送时,石春的反应怪怪的,还想拦着她。
“既是陛下的赏赐,还把?人堵在那里做什么?带进来吧。”
娴妃娘娘柔声吩咐着,宫女略带提防地看了她一眼后,这才让开身子。
近日天气逐渐升温,下了几场春雨后便更热了,连最畏寒的周福海都脱下了棉袍。
娴妃也已换上了凉快些的春装,许是方才玩闹得热了,衣领微微拉下,露出洁雪般的脖颈和诱人的锁骨。
她脸上还残留着少?许潮红,鬓发虽有匆匆整理过的痕迹,但与寻常相比,也稍显凌乱了些。
方才阮昔分明听到不少?太监的声音,可此时院内却只有两名宫女站在娴妃身边,并无其他人的踪影。
阮昔暗道这娴妃如此谨慎,定是怕被外人看见了不庄重的模样。
传扬出去,那位恪守礼数的沈太后,不知还要怎样动怒呢。
“好端端的,陛下怎么想起本宫来了?”
娴妃玉葱般的手?指划过冰凉的如意,漫不经心地问道。
“镇远将军近日剿灭了数股流匪,陛下龙心甚悦,特送此物以表嘉奖。”
阮昔规矩回道,听闻镇远将军是娴妃的亲哥哥,身手不错,在军营中颇有威望。
“不过流匪而已,对哥哥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陛下如此后赏,本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娴妃递了个眼神,立即有宫女从殿内捧出条镶玉勾金的腰带来。
“这是本宫前几天亲手?做的,早就想送与陛下了,可惜陛下最近政务繁忙,下过令无事不召见后宫,便拖延到了今日。”
宫女取走如意,将腰带放回阮昔的托盘中。
娴妃以袖遮唇,嫣然一笑:“喜公公,不知除了本宫外?,陛下可赏赐了其他人?”
“这……小人不知。”
娴妃垂下眼眸,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就在阮昔以为她要撵自己离开时,对方却挥挥手,率先进了内殿:“喜公公远道而来,必是口渴了吧?若无急事,不如进来喝杯茶润润喉可好?”
说得到挺客气,见阮昔略有迟疑,两名宫女便率先挡住了去往门口的路,一副“不要不识抬举”的威慑模样。
阮昔连声称谢,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打鼓。
***
娴妃宫内各处都摆放了不少?艳奇花卉和时令鲜果,清雅特殊的香气,比特意熏出来的要好太多。
她斜躺在美人塌上,手?持圆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双颊的红润终于慢慢褪去。
宫女端来茶,阮昔却不敢真的喝,只是用手端着。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被放了什么药……
“喜公公,本宫难不成是洪水猛兽,怎的就让你这般拘谨,连茶都不敢饮了?”
娴妃停下扇风,手?持凉玉扇柄放在玲珑身侧,更显曼妙风情。
阮昔啧啧称赞,就这身材,哪个男人看了能不心动?
不对,殷帝向来眼瞎,还真说不好。
见她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阮昔无法,只得侧过身去,用茶盖掩着唇做出轻抿一口的样子。
娴妃满意地笑了笑,放下扇子,朝她勾勾手指:“坐得那么远做什么?瞧着生分,倒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似的。”
阮昔不敢靠得太近,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
“坐下啊。”
阮昔:你热情的样子,让我好心慌。
她没敢坐实,半悬着僵在美人塌的最边上,谁知娴妃还不满足,非要她再近些。
直到阮昔的宫袍快碰到娴妃的裙角,这才罢休。
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打量阮昔,半晌后轻笑起来:“到底是个生瓜蛋子,连抬头看女人的勇气都没有。”
娴妃的声音婉转,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尽的魅惑之意。
阮昔方才还在狐疑她此举到底何意,眼下算是明白了。
哄得她抬头,再以此未由赐她个不敬重主子的罪名,着人绑住直接往太后面前一送。
等狗皇帝赶来,没准她人头都在地上滚两圈儿了,什么御赐的玉佩就没用!
“此举不合规矩,怕唐突了娘娘。”
阮昔身体坐得直,就是不上当,哪曾想娴妃笑得更甚了:“瞧你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跟那入了空门的圣僧似的,当真‘守规矩’,又怎会和芳华宫的怜月厮混在一起?”
“此事是谣传,小人……”
“可把这冠冕堂皇的话收了吧,别不小心违了什么海誓山盟。”
阮昔轻挑眉,听娴妃这话,好像对男女之事很有经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