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2 / 2）

泷玉眉角抽动，突然开始后悔给自己取“雷电法王”的笔名了：“‘陌幽微’此名看来是从你的诗号中化来的，你本名碧沧澜？”

“是，如好友所见，我是鳞族鲛人。”

“原来如此，”虽然他没详细说，但既然已经是鲛人了，必然就是海境贵族，“好友说过，海境中鲛人地位很高，你为何会出现在映月岛附近？”边境诶，跟皇城怕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吧。

“实不相瞒，吾这几年都在游历民间，无意间听到映月岛附近的波臣生活富足，好奇之下便来了。没想到是因为此地的波臣在和映月岛通商……”

泷玉听出点弦外之音，有些诧异：“没想到？难道这里的波臣和映月岛通商是不被允许的？”

“好友真是敏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如此。海境与世隔绝甚久，极少与中原来往，就算设有少数通商口岸也需要经过朝廷审查，标准极为严格。”

“那……”泷玉蹙眉，“跟映月岛通商波臣会不会受罚？”

“若遇到有心之人便会。”

“那你是有心还是无心？”

“哈，”碧沧澜笑了笑，泷玉发现他笑起来就不怎么像青奚宣那么温纯无害了，“我心不在此。虽然这些波臣私自通商触犯了海境条例，但对他们来说也是无奈之举吧。这片海域其实非常贫瘠，难以经营，作物也十分单一。若是不想办法变通，怕是连存活都很难。”

难为一个贵族还能这样想，泷玉道：“看来你是赞同了？”

“我赞同还不够，事已至此，早晚会被海境朝廷得知。海境阶级划分严格，若皇族中有人坚持从重处理，这里所有参与过通商的波臣都可能有牢狱之灾，甚至性命不保。”

“有一个词叫法不责众，难道海境的规矩已经严格到不惜屠杀平民的地步了？”

“……很遗憾，只要皇族有心，的确可以。看好友的表情怕是很难理解。”

“是很难理解。就算波臣卑贱也是鲲帝子民，中原讲究爱民如子，就算不爱民也该明白数量众多的百姓是帝国的基石，根基不稳自然国家不稳。”

“那好友觉得朝廷应该放任自流了？”

“我可没有这样说，既然有法，就该依法行事，否则法律便没有尊严。只是我觉得法律是人制定的，也应该根据具体情况不断完善和调整。就如你所说，大部分波臣生活困苦，但映月岛附近的波臣却衣食无忧，而海境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遇到危机，这是否就能说明通商一事是好的呢？至少映月岛如此。”

泷玉说着顿了顿，随即抿了口茶：“跟好友你通信三年，如今一见倒是觉得你和我想象中没什么太大差别。好友是鲛人贵族，如果真的想惩罚他们应该早就动手了，看来好友也觉得通商一事未必是坏事。”

“是，我是这样想的，”碧沧澜轻叹一声，“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占据海境人口基数最多的波臣生活却普遍困苦不堪，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善他们的生活状况？所以我游历民间，好不容易找到几处不错的地方，映月岛就是其中典型。好友说的这些话我也十分赞同，但海境是海境，中原是中原，其中差别不止一星半点，情况也要复杂得多。想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明白，事实上率先改革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商鞅被指谋反车裂身死、全家被杀；晁错因提出削藩之策，最后被汉景帝灭族……好友，劝你慎重。”

碧沧澜一时间哭笑不得：“我本以为我们虽然通信三年，但突然见面，必定会有些情怯。结果不知不觉见竟就聊起了海境国策，真让我有些料想不到。”

他这样说泷玉才反应过来他们初次聊天的话题实在是太沉重了：“这……大概只是恰好说到了吧。至于情怯……我这个人向来表里如一，你在信里看到的是什么样，大抵见到以后就是什么样了。”

“这点我现在深有体会了，那敬一杯表里如一的好友，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