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邀约(1 / 2)
魏娆有时也会想,母亲最终选择嫁给父亲,拒绝了年轻尊贵的太子,是否也曾经历过一段漫长的心理挣扎,不然,也不会留下那样的遗言给她,
“宁择庸碌,不嫁王孙。”
父亲虽是勋贵,但不问朝政,无官位在身,倒也符合母亲庸碌的标准。而魏娆自己选择的董璋就更不提了,一个把庸碌刻进了骨子里的男人,不遇事还好,遇到了,无论大小,都是个坎,说崩就崩。
前世血与泪的教训,魏娆内心产生了动摇,嫁不嫁王孙不要紧,可择庸碌就一定是对的吗?
若是遭逢乱世,男人过于庸碌,又如何保全妻儿老小,别到那时还要她出来撑起整个家。就像姑母,虽然可恶,但听了那段对话,魏娆又觉得她有点可怜,嫁不了自己想嫁的男人,退而求其次,找个她能拿捏的男人,可现在看也没多好,女色上确实是控制了,可别的方面,却更不堪。
姑母就没责任吗?姑父在外非法敛财的恶劣行迹,她身为枕边人,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
上辈子姑母出手相当阔绰,房里更是摆了不少稀罕东西,魏娆都能凭着记忆画出来。她看过姑母的嫁妆单子,几乎有一半不在单子上,应是婚后购置,而凭姑父那点微薄俸禄,不说一辈子,便是几十辈子也未必买得起。
姑母可恶,可怜,也活该,自己心不正,纵容夫婿行恶,仗着娘家是国公府,这些年恐怕没少搜刮过民脂民膏。
想到这里,魏娆觉得有点闷,没有听完就出了屋,管家在外守着,她打声招呼:“我去后院转转,父亲若是好了,再叫我。”
管家问是否需要添置茶水糕点,搁到亭子里,魏娆推了,她没心情,也没食欲。
文松院,顾名思义,院里满是松竹,入眼一片青青翠翠,不同于内院的花团锦簇,瞧着有些清冷肃穆,前世的魏娆爱热闹爱姹紫嫣红,不喜这种过于单一冷淡的色调,总觉得看久了人也会变得压抑,寡淡。而现在,经历的事多了,心境不同了,再看这片绿,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了。
她纵使做不了铁骨铮铮的英豪侠士,也要如这青竹般笔笔挺挺地活着,即便将来战乱纷争,她也要活出自己的一条路,并保全住她重要的家人。
“往常你最不喜欢的就是来这里,今儿个倒是反常。”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魏娆转过身,快步走向父亲,似有所悟道:“往常,父亲也不会叫女儿偷听壁角,父亲一片苦心,女儿曾经不能领悟,是女儿愚钝,女儿不孝。”
魏娆在为前世的那个自己悔过,道歉。
或许在母亲眼里,父亲是个赋闲在家的庸碌之辈,但在魏娆心目中,父亲是这世上最用心良苦,对她最好的男人,无关前程和功利。
魏良心软嘴硬,重重哼了一声,唇边细须被吹起,做出一副严肃训斥的样子:“不指望你真的懂,只是想你明白,你所谓的那些两小无猜,情情爱爱,可能当时令人向往,可等过了十几年,又还能剩下多少,看看你姑母,遗憾归遗憾,日子照过,想求的更是不少。你以为她为董家发愁,为你姑父着急,可说到底还是在为自己谋划。而你姑父,也是罪有应得,早年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可日子一长,得意忘形,已经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我魏家,容不得这种狐假虎威的杀才。”
魏娆微低着头,恭顺聆听,颇有点感动。
没吃过苦的她有点烦父亲唠叨,可后来颠沛流离,再想听,却再也听不到了,爱之深责之切,她用了一生去领悟。
“对了,父亲,那晏世子把姑父送回董家,就没留下只字片语?”
跟前世有所不同,但最终晏随还是放了姑父归家,魏娆特别想知道现在的他对魏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一提到晏随,老国公就有点头疼。未及弱冠的少年,负壮气,有傲骨,光风怀抱玉精神,看似不染世间尘,可又心怀天下苍生,搁在明君治理的盛世,必是君王最为器重的栋梁之材,可生在当下,就有点怀才不遇,壮志未酬了。
皇帝对晏王的态度就差昭然若揭了,但又沽名钓誉,隐而不发。
“以后你不要再提他了,这事过后,我们和晏王府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魏良其实很欣赏晏随的为人,少年郎就该有这样的傲骨,和风光月霁的行事风范,若他孤身一人可能还没那么多的顾忌,可他手上担着府里几百号人,不是想结交谁就能结交的,他首先考虑的是魏家兴衰,子孙安危。
“父亲,您就别当我是无知小儿了,晏王府的威名,这世上几人不知,这次晏世子进京,受了封赏已有半月,却迟迟不回北境,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多想。”“想得再多也只能憋着,一个字都不能吐出来,我们一个不受君恩的闲散公爵府,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休要多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