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故人(1 / 2)
凉风从大敞的窗口吹进来,吹地刚刚点燃的烛火摇曳不定,整个房间也被笼罩在一片飘忽不定的暧昧火光中,将身处其中的人映照地时明时暗。
看到男人脸的那一瞬间,甄珠脑中的弦便绷紧了?。
而听到男人的话,那根弦便像是绷到了极致,“铮”地一声,倏地断裂。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名字读音都相同,但甄珠没忘记过,她如今的身体并不是她的,而是原本一个叫珍珠的姑娘的。
珍珠是花魁,花魁自然是有恩客的。
她想过会遇到原主恩客的情?况,所以赎身后没怎么犹豫便决定离开京城,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却没想到,竟然还是遇到了。
而这个恩客,身份却全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对面男人那张脸,便是烛光再昏暗,她也不会认错。
——计太师,计都。
计都看着坐在床上,身体像受惊的猫一样紧紧绷起的女人。她用被子?挡住了?半边身子?,被子没挡住的部分,丝绸的亵衣轻薄柔软,往上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而颈子?之上,是一张没有任何伪装的脸。
桃花眼,樱桃唇,芙蓉面,不胖不瘦,恰到好处,正是一张再美丽不过?的脸。
洗去里白日里伪装的脂粉,这张脸比之金谷园的最顶级的美人也毫不逊色。
距离他最后一次见她时微肥的模样,竟然仿佛又回到年华最好时似的,且竟更多了?一?分少女时不曾有的风情。
此时,因为惊讶,她的红唇微微张着,张成了?诱人的形状,仿佛在诱人轻啄,映着那张宜嗔宜喜的面容,端的叫人食指大动。
方才刚散的宴席间,计都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方才便觉得酒意已散尽了?,然而此时,那酒意似乎突然又涌上头,烧地他双眼一片通红。
他走上前,喑哑着嗓子?:“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久不见爷,再一?见居然敢装不认识爷,胆子?肥了,嗯?”
他突然一个大步踏过?,一?步就走到了床边。
甄珠猛然向床里缩。
然而却哪里躲得过?男人高大地令这床铺都显得窄小的身躯。
大手一?捞,甄珠便落进了?他怀里。
甄珠呼吸猛地一滞,秀眉蹙起。
一?是为身体突然为人所制的不安全感,一?是为男人身上浓重的酒味和脂粉味儿。显然,男人是酒席刚散便来了这里。
那浓重的味道熏地她恶心欲呕,使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开男人。
然而男人的胸膛如铁板一般,她加诸的力气实在太小,小猫挠痒似的,根本不能推动男人半分,反倒叫男人以为她在玩儿什么?情?趣,轻声笑了?起来。
“胆子?真是肥了,一?别三年,还叫爷刮目相看了?。”
他陡然搂紧怀里的女人,涌动的欲望教?他再也忍不住,动作大了起来。
“原当你只会画那些劳什子?花鸟山水,没想到居然还会画春宫……”他低低笑着,声音粗哑,“怎么,当时伺候爷的时候怎么还藏着掖着?”
靠近了?,那浓重的味道愈发叫人难以忍受,再一?想到这个男人的身份,甄珠闭了闭眼,再次伸出双手,用尽全部力气,猛地将男人推开。
因为憋着气儿使劲,她的脸涨地通红。
猝不及防之下,男人竟真的被推开了?少许。
虽然只是少许,却也足以叫男人惊讶。
他挑起眉,“啧”了?一?声,看到甄珠绯红的脸,却又轻笑:“怎么,还害羞了??你这全身上下,哪一处没被爷看过??”
甄珠的心?弦陡然一颤。
心?思急转着,片刻后,轻轻垂下了?眼眸。
“太师大人……”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以前的事,我都忘了?,还请您……莫要再提。”
计都皱起眉头。
好半晌,才恍然大悟似地道:“是了,你从良了。”
他紧紧盯着她,眉头却又蹙起来,忽然,又轻笑一?声。
“从良了又怎样?”他陡然又将甄珠搂在怀里,漆黑的眼里有浓重的欲念,更有势在必得的霸道,“你跟了?我十年,从良了就不是我计都的女人了??”
他仰起头,轻笑突然变成哈哈的大笑,粗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竟显得极为刺耳,笑的同时,他眼里欲念又起,抓着甄珠的手陡然用力,魁梧的身子猛然压下来。
甄珠心?里一?惊,正要再说什么?,男人的脸却依旧压下来,带着酒气的嘴陡然咬住了?她的唇,眼看便要用强。
甄珠大急,目光一?闪,下定决心般,突然张开嘴,猛然咬了下去。
“嘶!”
伴随着呼痛声的,是计都的身体陡然离开的动作。
他伸手摸向唇边,毫不意外地摸到了血。
再看甄珠,她红润的唇和雪白的牙上,同样沾染着血,那血,自然也是他嘴上流出来的。
甄珠握紧了?拳,心?念急转,身子立时便趴伏了?下来,做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姿势。
“请太师大人饶恕……”她声音颤抖,似是极为害怕,“但是……民女已经从良,只想斩断前缘,过?些安生日子,求大人……看在过去情谊的份儿上……”
计都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她身姿楚楚,作态更是楚楚,虽然刚刚胆大包天地咬了他,却又立刻伏低做小地认错,十分及时阻止了?他心?里刚刚涌起的那些微怒火。
她这反应,似乎没什么?错,却又奇异地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张脸,这副身子?,他再熟悉不过?,从十几岁还是个黄毛丫头时她便跟着他,从跟了?他后便再没了别的男人,除了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她也算是跟他时间最久的人了,她熟悉他,他也熟悉她。
原本以为再见不着了?,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了?,谁想到竟然还能见着,而一?见到,过?往的那些记忆便瞬间又涌上来,哪怕她把脸涂成那样子,他也一?眼便认出来了。
只是,几年后的再次相见,她似乎有些不同了?。
不仅画的画儿不同了?,连性格似乎都有些变化。
是时间才使得物是人非了?么??
不过?,也挺有趣的。
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的血,笑了?起来。“不愿意就不愿意,这么?害怕做什么??”他挑着眉,一?把将甄珠扶了起来,“还说那些见外的话。咱俩的关系,用得着这么?客套?”
甄珠深吸一口气,抬头,有些意外地看到男人眼里竟真的没有一?丝愠怒,反倒像是宽容的长辈对待调皮的孩子似的,眼里还带着笑。
看来,原身跟男人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深一些。
她脑中快速地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细思,面上也没露出什么?,只依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微微低着头道:“大人……如今你我身份,毕竟已不同往日,民女不敢僭越。”
计都“嗤”地一笑。
“不敢僭越,你倒是敢咬我啊?”他陡然伸出手,揉她头顶,叹了一?口气,“听说你今儿去了?金珠院子里,我还当你终于忍不住了,这才来找你。”
“你既不愿,我又怎么会逼你?”他自信地笑了?起来,眉眼间有丝霸气,“你当爷是什么?人了?还用得着强迫女人?”
他又瞥了她一眼,又嗤笑一?声,“行了?行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之前脸抹成那鬼样子见我,还给那姓方的说话的底气哪儿去了??”说着,他忽然眉头一皱,“那姓方的……你跟他——”
甄珠屏着气,声音竭力平静地道:“大人,我的画能有如今的名声,全赖方老板的手段,他虽有些私心?,想藏着我不叫别人知道,好一人独赚,但的确助我良多,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他。”
计都揉揉眉。
“算了?算了?。”他挥挥手,脸上有些不耐烦。
“一?说起他你又长篇大论地,爷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么?况且——”他嘴角勾起,“我留着他,可还有用呢……”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呷在喉咙里说出的,哪怕人就在跟前,甄珠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却又直觉那似乎很重要。
试探地轻问:“大人,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计都摆摆手:“没什么?。”
说罢,又低头看她,道:“以后别再做刚才那副样子,之前那样就挺好。你说得对,你如今不是妓子?了?,犯不着再跟以前似的,既然那方朝清给你炒出了个‘天下第一春宫画师’的名头,你就得拿出‘第一画师’的架势,再摆出以前那作态,就有些不合时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