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2 / 2)
林笙抬头看过去,可眼泪却模糊了视线,隐约中他看见那人的轮廓,知道是何千越。他不敢眨眼睛,生怕一眨眼,泪水就会决堤。
何千越看着林笙那副狼狈的姿态,手摸进口袋掏出纸巾,看样子是打算替他擦眼泪。
林笙没敢拒绝,他怕他一张口,声音会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
然而何千越只是抽了张纸巾出来,走到了林笙的背后。也许是考虑到他这年纪的孩子都不太愿意被人瞧见自己哭泣的样子,所以何千越特别善解人意地选择了不去直视。
林笙虽不太明白何千越到底想做什么,但也没有多问一句。
何千越始终站在林笙的身后,直到感觉他不那么局促了,才伸出手绕到前方,将手里那一张纸巾张开,轻轻贴上林笙的双眼。
“闭上眼睛。”他的语声很柔,动作也很轻。
林笙听话地合上眼,感觉那一瞬间眼泪就滚了下来,印透了纸巾。
大约过了两分钟,何千越又在林笙耳边低声问他,“好些了吗?”
林笙点点头,何千越才将纸巾拿开。
他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样子,只是眸中已不再盈满泪。
何千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在候机大厅长排的椅子上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会笑话你,谁都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
林笙略显诧异地看向他,然后才意识到刚才何千越做的那些事全是在安抚他的情绪,也许一百个人撞见今天这样的事会有一百种不同的处理方法,而何千越所选择的方式无疑是最温柔的一种。
“我好多了。”林笙的声音还带了些鼻音,不算太重,“刚才,让您见笑了。”
何千越笑了笑,摸摸鼻子道:“哦?是吗?可我什么都没看到。”林笙知道,何千越是在给他台阶下,而他恰好也需要这么个台阶。
林笙低着头,手里还拿着方才何千越塞到他手里的半包纸巾,可他一张都没用,只是紧攥在手里。
何千越在一旁瞧着,见林笙盯着纸巾包装发呆,遂又开口,“伯父身体还好吗?”
林笙猛地回过神,抬头对上他的眸,“嗯,还好,不算什么大毛病。”
何千越了然地颔首,“在医院的时候我也听护士说了,是老年痴呆症吧?这病是不算严重,就是麻烦些,你这么离开,你爸可有人照顾?”他原本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不过林笙于他到底不同,多关心两句也没什么。
林笙倒也洒脱,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我刚把我爸交付给我前男友了,相信他会帮我好好照看着的。”
何千越没有接话,尽管他心里对所谓的“前男友”表示质疑,却也不打算过多地干涉。他是觉得,林笙挺聪明一人,既然会把自己的亲人交给前男友,至少说明那个男人是信得过的。
正暗忖着,林笙忽然又开了口,“我爸这辈子日子过得太辛苦,我时常会想,如果人生也可以洗牌重来,真希望他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妈。”
对于林笙的这番话,何千越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他不清楚林笙的家庭究竟有多破碎,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看见那双眼睛里划过一丝恨意。
到底是怎样的伤害,能让一个人在提到自己生母时露出这样仇恨且绝望的目光?何千越无法想象。
林笙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爸四十岁前都在干事业,四十二岁那年讨了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人当老婆,由于晚年得子,所以他特宝贝我,可是我还没满两岁,那个女人却联合外人害得我家倾家荡产,然后她居然丢下我们父子跟那个奸夫私奔了。呵!多么荒唐?”
从林笙的冷笑中,何千越再次听出了一抹愤恨,虽然林笙没有明说,但他大概也能猜出,当年林笙的母亲怕是联合了外人搞了自己老公的公司,最初的目的不外乎是想吞并这笔财产,不料计划失败,林家被搞得倾家荡产还欠下外债,那女人看情况不妙就跟着情夫跑了。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会嫁给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总归是看中了对方的钱,而林家公司倒闭,她什么都拿不到,当然不会继续留下来。对拜金女而言,儿子算什么,如果想要,她还能找别人生。
“这些事都是你爸告诉你的吗?”何千越问道。
林笙摇摇头,“我爸哪里肯告诉我这些?是我考上大学那年,我姑姑给我讲的,那时她嘱咐我,以后要懂事些,别老让父亲为我操心。同年姑姑就去世了,次年父亲被查出患有老年痴呆。前些日子他一个人在家摔了,明明只磨破了点皮,却硬说自己骨折了要住院,我拗不过他,只好靠朋友托关系给他弄了间病房让他住着。”说到这里,他忽然笑出来,“有时候想想,觉得这样也挺好,我爸现在跟个孩子似的,反倒没了烦恼。”
“是啊。”何千越弯了弯眉眼,忽然又想起个问题,于是问道:“那你之所以会喜欢男人,是因为你妈给你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吗?”
“多少有点吧,也不能说是全部。”林笙仿佛从来不忌讳谈论关于性向的问题,只要对方不是像他们班长那样惹人嫌,他还是很乐意跟人探讨这类话题的,“我算是那种先天喜欢同性的,主要是对女人毫无感觉,就算我有个很完美的家庭,想必也无法改变我的性向。”
何千越耸耸肩,又问:“你爸知道吗?”
“知道,这种事我不想瞒他,好在我爸也没有反应太激烈,他很开明,只是找我谈了一次心,然后告诉我,只要是我的选择,他都会站在我这边。”林笙还记得,那年他跟父亲说想报考艺术类院校时,父亲也是这么告诉他说:“只要是你的选择,爸爸都支持,不过笙笙,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坚持走下去啊,不可以放弃。”
何千越抬手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准备登机了。”
林笙跟着站起,在他身后叫道:“何先生!”
何千越回过头看着他,林笙的眼睛不红了,反是双颊泛起了两片红晕,他抿着唇角,犹豫了半天,才极小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嗯……”何千越故意拖长尾音,笑得略显暧昧,“我希望你对我的称呼能换一个。”
这并不是过分的要求,他既然选择跟何千越去香港,那么再继续叫“何先生”的确是太生疏了,可直接叫“千越”又未免太亲昵了些。
林笙琢磨了一会儿,最终这样叫道:“老师。”他想起之前何千越曾在电话中提过想要收他当徒弟,那么他这么叫总没错吧?
何千越并没说这称呼是行还是不行,他只是留下了一个微笑,转身就走了。林笙跟上去,却由于始终走在他身后,因而没有瞧见其笑容下一抹淡淡的无奈。
(ToBetinued)
[2012-01-0919:15:00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