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傀儡(1 / 2)
段崇的心魂已经荡到九霄云外,心里乱得像团麻,纠缠不开,又舍不得斩断。
恰时,远方忽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段崇魂魄一下归位,他警觉地竖起耳朵去听,茫茫寂静当中,紧接着又起一声尖叫。
傅成璧听清楚这后一声像是玉壶的声音,暗道不妙,忙惊着去寻。
段崇沉眉,紧随其后,愈近愈能听见前方传来的惊叫声,此时掺上颤抖的哭泣。
穿过假山后的一处栈桥,通一弯肠小道。在春夏之际,此处是雨微风细,翠屏落红,而如今隆冬,夹道两侧枯树林立,鸦色沉沉。
傅成璧望见玉壶和另外一个宫人齐齐倒在地上,抱在一起,浑身哆嗦个不停,尖叫着“来人、救命”。
她脚下未停,渐走到她们正后方,视线得以开阔,荡在空中的黑影猛地撞入眼帘。
傅成璧吓得惊呼一声,小退一步,险些被脚下石头绊倒。
段崇眼疾手快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扶正站稳,他看见傅成璧的脸一下全白了,不禁皱起眉来,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
段崇眸色一沉。就在小径中央上空,飘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如同纸片一样随着寒风来回游荡。
傅成璧镇下心思,强撑着胆子往前挪过去。段崇先一步走在她的面前,将玉壶和另外一个小宫女从地上拉起来。
有段崇挡在前面,玉壶回了三魂七魄,转身就跑向傅成璧,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姑娘、姑娘别去!有鬼!”
傅成璧走近了,才看得见一些端倪。她深呼一口气,抚住玉壶抖个不停的肩膀,说:“没事。不是鬼。”
段崇沉声说:“的确不是鬼。”
而是一个女人。
雪白色的亵衣外披着一层黑纱,披头散发,凌乱的发丝间隐约能看到青白的脸,目眦欲裂,形如鬼妖。她整个人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悬在半空当中,胸前贴着一张一尺长的黄符,符上以朱笔勾勒咒语,字迹繁复如同鬼画符一般,谁都难在一时间瞧出个究竟来。
如今天光黯淡,第一眼望去很难察觉蛛丝马迹。何况人受惊惧后更难分神去注意其他的事,故才看不到这将人悬在半空中的丝线。
段崇暗暗冷笑一声,眼睛微眯,上前用剑柄碰了碰其中一根银线。
忽地,这个女人赫然张开黑洞洞的双眼,口舌大张,双手直冲傅成璧的方向不断抓挠着,仿佛下一刻就能冲过来扼住她的喉咙。
玉壶见此异状放声尖叫,死命将傅成璧护在身后:“动了!她动了!”
段崇蹙眉,抽剑一挥,一下斩断面前的银线。
女人原本伸长的胳膊忽然垂下来一只,继而听得几声“吡剥”微动,另一只胳膊也随之垂下来。也就眨眼间,她就从半空中掉下来,猛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傅成璧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慢慢靠近过去,见着女人的眼睛和嘴巴已经合上,再细细看去,双眼眼角一下淌出暗红色的鲜血来,如同流泪一般,顺着耳后滴落在地。
倒在地上的宫女受到巨大的惊吓,眼神恍惚,怕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不断地喃喃道:“傀儡……鬼傀儡……”
……
闻声赶来的宫人和禁卫军看到此情此景,都大为惊疑。环山园内一时人多眼杂,宫人私下议论纷纷,鬼傀儡的传说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傅成璧和玉壶这厢都吓得不轻,尤其是玉壶,回到景秀宫西殿,猛服几剂安神的药下肚,战战兢兢到后半夜才堪堪睡下。
而就在环山园出事的当夜,皇上旧病复发,咯血不止。
惠贵妃和皇后等人前去文宣帝的寝殿,焦急地侯在外殿,一直等到半夜,太医院的人才陆续出来。
太医向皇后禀明说:“回禀皇后,皇上咳疾复发,气血两虚,乃是因终日惶惶、劳心伤神所致,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日。”
好在是有惊无险,众嫔妃都松了一大口气。
后半夜有皇后于榻前侍疾,焦灼半宿的惠贵妃就回了景秀宫休息。到了宫中,孙姑姑就将西殿玉壶的反常之状告诉了惠贵妃。
惠贵妃知其蹊跷,一时难以心安,就传了傅成璧来问话。傅成璧只得将环山园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之前因皇后久病,皇上则命惠贵妃主理六宫事宜。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档子事,她不禁勃然大怒,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她道:“皇上近来一直为妖祟之说所扰,惶恐不安。如今看来,竟是有人在宫中装神弄鬼!即责令段崇查办此案,十日内必定要给本宫和皇上一个交代!”
傅成璧跪拜行礼,请道:“段大人一介男儿身,出入后宫始终不便。成璧愿请命协助段大人,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负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