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野心勃勃的和亲公主（2 / 2）

***二十年里，赵昕熬死了蛮族部落的三任首领。

第一任首领是她和亲的对象。

她嫁过来时他已经年逾五十，膝下十二个儿子，因为气候恶劣，竞争激烈，活到成年的只有六个。蛮人的继承不分嫡庶，后宫也不讲究这些。

老首领单有名号的妃子就有七八位，后宫之中，这些女人都算是比较体面的，一般出自父兄比较强力的家庭。没名分的姬妾更有许多——虽然蛮族资源不足，但是没妨碍老首领沉浸女色。

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都是一门极其差劲的婚事：对方又老，后院又乱，子嗣又多。

赵昕刚来的时候，老首领对她很是着迷，夜夜宿在她的帐篷里。来自中原的大妃一时风头无二。

听说每个和亲来的公主都有这么一个开端。她们的娇嫩皮肤与柔美轮廓在这里难得一见。蛮族境内的狂风暴雪磨砺出当地女子刀锋般的面容，尽管另有一种大开大合的风范，却不如中原风格来得出奇。

异族的男人们钟意不能轻易采到的花，并身体力行地表达这种喜爱。

但公主们毕竟是人，而不是花。她们不是仅仅靠别人的宠爱就能生存的简单生物。最终这些背井离乡的女人，有许多因为文化和风俗上的深深隔阂，而早早地抑郁死去。

还有些，则浸透旧宫闱常年争斗产出的毒汁，随时准备刺人一把。

老首领虽然好-色，作为统治者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并且他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儿子辅助，军事上十分得力，无怪乎几次南下让中原损失惨重。这不是赵昕乐意见到的事。她可不想做老男人万千收藏中的一朵，等他死了还要屈服于他们父死子继的传统，一次又一次地改嫁。

她每天都在思考这件事，研究他的各个妃子和几个儿子。昼夜不停地想，净面、用膳的时候也要想，和那人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也在想——本来这个时候也要走神的。

想着，想着，老首领从马上摔下死去了。大家心照不宣地以为，是他的儿子们在王子的位置上做腻了。没有人想到这与“娇弱”的公主有关。

第二任首领是上一任的大儿子。

他几乎杀光了他的兄弟，只留下一个同母的和一个身体极其孱弱的。做完这一切后，他上位，如继承权力般继承他父亲的妻妾。他和他父亲的审美一脉相承，于是前任大妃顺理成章地做了现任。

但是她并未因此而满足。做首领的女人还是不如做首领的母亲来的痛快，首领可以有很多女人，却只有一个母亲。第二任首领实在是身体太好也太能生了，等到她的孩子长大成人，打败他的众多兄弟，并效仿上一代弑-父的传统夺得王位，至少也是二十年后。

这个流程太长了，她不想等。

于是第二任首领也死了。

第三任首领的上位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包括他的同母哥哥。

他一直貌不惊人，体力极差，射箭、搏斗都不在行，只比最小的弟弟好一点，可人家那是幼年生病留下的后遗症所致。第三任在这个尚武成风的部落实在拿不出手，以至于他的亲哥哥都忍不住嘲笑他。

争位的时候大家在各个王子身上下注，明争暗斗得很厉害，但很少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包括他的哥哥和母亲。他倒怪乖觉，没有垂死挣扎，选择了淡出日渐红热化的战争，使得日后他哥哥上位时保全了他一命。

但这并不意味着第三任没有野心，否则赵昕也不会利用他除掉他的前任。

这时她已经经营多年，脾气随势力水涨船高，懒得给他太多自由和机会。但第三任在大王的位子上坐久了，屁-股也坐硬实了，无用的男人自尊心和权力欲一起发作，开始想反过来把她的气焰压下去，做一做自己说一不二的美梦。

废物毕竟是废物，让他老老实实地坐洄傀儡很容易，但赵昕有点厌烦管他躁动的脑子和下半-身了，也没有那许多闲功夫。她也不筹谋怎么做首领的母亲了，她现在觉得自己执掌大权更有趣。

她亲手把他赶下了台。

流水的大王死去了，铁打的大妃扶持下一辈最小的男孩上了位。

他还是个孩子，但孩子有孩子的好处。现在他还不记事，方便做她的傀儡，等日后他长大了，心野了，也来不及了。

再等个几年，赵昕准备自己感受一下王座的滋味。

蛮人以实力为尊，没有中原成体系的价值输出束缚，女子上位的阻力倒比那里还小些。

她仍然恨把她赶到莽荒之地的那些人。

但从公主到大妃再到实权王太后的转变，也只有这里实现得了。

她很有耐心，等羽翼完全丰满的那一天，她的阴影将笼罩住曾经的故国与故人。

现在可以容许他们再做几个好梦，因为等她来了，就觉也睡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