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星河长夜(三十四)(1 / 2)
太攀亲自点了狸族族长白狸的名字,让白狸带着人,与他一起入九幽毒瘴龙潭。
而与此同时,九重天阙之上,冰雪王座之前,面目沉冷的男人,苍蓝眼瞳似寒星。他伸着一截冰玉似的苍白手腕,那只手,都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白色,像是冻结的冰凌。
他在翻着书,一本,没有字的天书。
那是溯世书的副卷,在千年之前,由帝灏与扶鸾,合力为潇殊打造。
那一日闲来无事,扶鸾约帝灏在占星台上喝酒,彼时潇殊也在场。他刚化出人形不久,瞧见什么都好奇——就像曾经的扶鸾与帝灏一样。
占星台下,云海翻滚。占星台上,琼浆玉露醉人。
三人具是喝得酩酊大醉,扶鸾看着下面翻滚的云海,突然起了为潇殊占算一卦的兴致。
玉占签放在桌上,扶鸾用手抚过,上面顿时出现了一层冰纹般的裂痕,最后,啪的一声,整个占签都碎掉了。
醉眼迷朦的扶鸾见此情形,醉态都散了一半,不由大惊失色,撇头看了潇殊一眼又一眼。
托腮拨弄手边酒盏的帝灏也喝得有些多,素来白皙如冰雪的脸上,都浮出醉色酡红,冰冷持重的星帝陛下,此刻脸上居然有一种难得一见的艳丽风情。
迷迷糊糊之中,帝灏只觉得扶鸾看潇殊的眼神,又熟悉又怪异——就像很久之前,他在天河漫天星辰旁,对他说,他想要占有玄谷时,那样错愕意外,又有些无可奈何的,隐藏极深的伤感之色。
但是喝得迷糊的帝灏,并没有多想什么,更不要提已经醉死过去,趴在桌上睡觉的潇殊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打了个盹儿,再次清醒的时候,帝灏晃了晃手里的玉盏,里面还没喝完的琼浆一下子全泼在了他手上。
他用白绢将沾了琼浆的冰玉手指擦拭干净,抬头看去。外面的云台上,扶鸾歪着身子,倚靠着云台栏杆。他披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衫,好似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将歪着的头离开了白玉栏杆,回过来看了他一眼。
帝灏从扶鸾的脸上,看到了分外苍凉寂寞的笑容,他的眼睛是空茫的,涣散的,里面好像堆了太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怔了一瞬,帝灏起身,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潇殊,声音清淡:“我回去了。”
“嗯。”扶鸾轻轻应了一声,突然又说,“有时间再过来一下,为潇殊筑一本副卷身躯。”
“嗯?”帝灏不解地看他。
“日后,他有一场横死之祸。”再多的,扶鸾就没有说了。泄漏太多天机,终归会伤人伤己,于事无补。
前些日子,潇殊的灵身,果然便横死在了玄谷剑下,千年道行,承了玄谷一剑,算是都白白修炼了。只能从头再次凝聚灵身,如果没有大机缘,只怕再凝聚出来,又要成千上万年的光阴。
如今溯世书的副卷,就在帝灏手中,原本是他与扶鸾,作以给潇殊保命之用,现在,溯世书正册握在玄谷手中,副卷倒方便了帝灏,通过潇殊做看顾玄谷的用途。
随手一翻,副卷上所记载的,都是事关玄谷的风月情债。
现在,帝灏已经能从当初看时的怒气冲天,到现在的面色无异,不动声色了。
那两只花灵,已经被他冰封在甲子神兵阁前的碧莲池底,禁锢千万年。厚颜昭告九幽魔界强娶玄谷为正妃,只有名分却还没来得及与她有夫妻之实的雾越如今却只剩一缕残魂。
这些觊觎她的人,他都要他们,不得好死。
现在,多了那个少年。
魅灵之主,是么?
帝灏苍蓝色的眼睛看着蜃景之中,娇艳花朵一样的少年,脸上那抹迷幻快乐的神采。薄薄的唇,抿紧像一层一踩就会碎裂的冰。
魅灵之主,也只不过是被她,当作一个漂亮的玩物罢了。
帝灏死死盯着玄谷的表情,她的每一个动作。
她的眼神很清明,没有染半点情/欲颜色。这让帝灏很满意。
他可以稍微纵容她一点,纵容她有一件漂亮的玩物——但是这个容忍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在她回到他身边之后,那件玩物,他会帮他处理掉——就算他是三界幽魅的主人,就算,他是,沟连三界平衡的,那个最不能出问题的关键点——他也会把那个玩物,处理掉的。
帝灏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随着玄谷和那玩物,在毒瘴龙潭朝夕相对,日夜相处,逐渐情浓意切的时候,他终于是无法忍受,也再不能摆出无动于衷了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