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今个儿是飒爽的秋日,乡试过去已足有半月,现儿京城里聚满了八方而来赶考的秀才,本就喧闹繁华的都城,愈发乱糟起来。关淮已等这时候等了许久,她是京城小有名气的舞姬,栖身于城中一条出了名的烟柳巷子里最有名的那家逍遥楼。
旁人知晓她出身边塞,无亲无故,为生活所迫入了风月之地,但却无人知晓,她来到京城其实另有图谋,她并非汉人,而是来自荒凉大漠,来自与这昌盛大国对立的一小小部族,为族人存亡,自愿奔赴京城,只为寻机会委身高座,打探机密要事,若能成为搅乱朝局的祸水,自是最好。
今日便是她的大好机会,她打探到今日的来客里有一人独特,外里看起来不过是个赶考的寒士,内里其实是当朝宰相的侄儿,若她能勾得这位有情郎的欢心,得偿所愿,指日可待。
她弯唇带笑,明眉皓齿,一步一柔地行到那秀才身旁,却不如其她女子一般直扑入怀中,而是喏喏伸了手,捏住他的衣袖,声音娇柔地似是猫儿叫,“公子何故愣在这儿,随奴家去座上休息阵儿吧。”
她望着那人的眼,只见那人诧异地垂眸瞧她,似有片刻怔愣,下一瞬却是一把将袖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两道弯眉一皱,眼中瞬时涌上一道嫌弃,脚下往外挪了几步,脊梁挺得笔直,傲气道:“不必,我陪朋友来的,你去招呼他们吧。”
一看就是个毛头小子,自认高洁孤傲,难不成美人在怀之时,还真能坐怀不乱?
关淮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还是不急不缓地把手收了回来,轻轻搭在腹侧,屈膝一拜,仍是笑道:“公子也不能楞楞站在这儿啊,挡了咱家的门路,妈妈来看到了定会骂人的,且……”她眼明如星,声音愈发柔起来,“这么多公子,奴家只觉您是有缘人。”
徐簿晚冷哼一声,往外退了几步,让开了行路的道儿,再看她一眼,嘴角扬起几分讥笑,“今个儿与我有缘,明日就与别人有缘,你们这些人的话,最不可信!”
“是不可信,奴家只信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觉得与公子有缘,那便陪着公子,解公子的愁肠。”关淮俯下身,好似端起了两杯美酒,递一杯给徐簿晚,“公子喝吧,有何烦闷,今日奴家都愿听着,过了今日,你我便就再不相识。”
她的眸色忽就低垂下来,仿佛蕴着些水光,委屈却又隐忍,徐簿晚望见此景,微微失神,等回过神来,酒杯已经在她手中了,她的脸色青一片白一片,如今放也不是,只得抬起在唇旁,却又停住,随后一蒙头猛然灌入口中。
他也有自己的愁,进京赶考,父亲本意让他投靠叔父,却不想他去叔父家拜会之后,叫同窗的子弟望见,皆以为他偷偷打点去了,之后便是冷嘲热讽、恶言相向,他自有傲骨,怎能容他人白白践踏?
他将酒杯递回关淮手中,身子仍是僵着,只别扭着开口:“多谢。”
“何谈谢字,不过两个有愁的人,互敬一杯水酒罢了。”关淮侧身放下酒杯,脑子里飞快绕着弯,想着自己该如何去引诱这位公子。
但场子不能冷着,关淮一边转着心思,一边还想与徐簿晚周旋一下。
却不想徐簿晚先自己一步有了动作。
她负在背后的手轻然落下,眉宇间的傲气缓缓收了回,俏眉轻挑,眼带柔光,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身姿柔软起来,仿佛一瞬从那个自持傲骨的秀才变成了个怀着小心思的舞姬。
她欺身向前,手柔柔地搭在关淮肩上,轻声而笑,仿佛寻到了什么让她开怀的乐趣,关淮被惊住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顺着她的步子退了几步,而后忽被按到在身后的一把椅子上。
关淮的左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徐簿晚探身向前,一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另一手虚扶在她的锁骨之上,手指轻动,仿佛在细细摩挲。
她的脸距离关淮那么近,轻柔温热的呼吸都涌在了关淮的脖子上。
扑通扑通扑通,关淮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
“公子?”美人抬了眸,懵懂又柔媚地唤她。
扑通扑通扑通,关淮的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西瓜。
“公子……”美人一笑,仿佛被关淮的单纯羞涩逗乐了,“公子喝了奴家的酒,现儿就是奴家的人了。”
关淮挺直了脊背,从头顶到脚趾尖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她反应过来这是徐簿晚和她换了角色,现在她是那个被勾引的秀才。
她的脸色通红着,眼神却是愤怒,“你意欲何为?”
“公子怎地这般不解风情。”徐簿晚的眼睛敛着明艳的光,瞟一眼关淮,仿佛带着勾人魂魄的魅力。
关淮被她这一眼勾得浑身发热,差点脱口而出:解解解,我可解风情了,姑娘你想对我干什么都可以。
但是可惜,她现在是个长了榆木脑袋的秀才,这话她说不出。
于是她道:“姑娘自重些吧,我虽算不上圣人贤者,但也知道洁身自好。”
啧啧啧,这都是什么话,这是自己说出来的吗?老师您看您出的题,就不能让我演个流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