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清汤（1 / 2）
青龙湖离陆府花园不到二十里，骑马过去用不了一炷香时间。
这个季节的青龙湖，莲花开得正盛，不少小船在莲叶间出入，或是采摘莲蓬莲叶，或是捞鱼捕虾。
一个时辰后，天馔宴得比试就要开始。此时的苏凌已经在陆府花园准备，折玉和余霁却刚到这青龙湖畔。
昨日余霁说要去帮他找食材，可他思前想后，却根本说不出自己想要些什么。毕竟连要做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这样去买食材，不跟无头苍蝇一样么。世上好鱼那么多，总不能全都买来。
到了晚上，苏凌才决定好自己要做什么，不过时间太晚了，只能今天再来。
余霁下车后就被直直照过来的日光烤得全身燥热，顶着大太阳遮住额头叹气：“他要刀鱼或者鳡鱼，还要新鲜的。这时节河里哪里有刀鱼，只能大老远跑来这里买鳡鱼。”
折玉道：“也不算大老远，本来就要来这里等着比试。”
余霁撑开伞，正要扶住折玉，折玉却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地去抓住了他的衣衫。
“小心。”余霁拉住他手，又觉得一手在中间撑伞一手又去抓人有点别扭，“要不我们换一边，你扶着我？”
折玉乖乖松开手，余霁换只手撑伞，然而这伞有点小，这下又遮不住折玉了。
伞往折玉那边挪一点，又还是别扭。
不等余霁说话，折玉又松开手，拉住他衣服：“你还是用这边撑伞吧。”
伞给的这片阴影刚刚好能遮住两个人。明明都还没到正午，就晒成这样，不愧是盛夏。
湖边已经有不少卖鱼的小贩，余霁和折玉就过去一个个问。
鳡鱼长得快，体型较大，一般捞上来的都有个三四十斤。要是捞到那么大的鱼，周围的渔民之间怎么都会传开的。然而问了十几个摊子，都没打听到这鳡鱼的消息。
许多食材要几个时辰甚至提前几天去准备，而天馔宴比试上，制作菜品的时间就那么一炷香，鱼得早些送回去。若是实在找不到鳡鱼，那就只能用次一点的鳜鱼。
余霁和折玉在湖边转了那么久，连鳡鱼的影子都没见到，本打算买条好些的鳜鱼回去了，却忽然听见湖边有人大叫一声：“谁要鳡鱼的！我捞到了！”
余霁步子一顿，回头往那声音来处看去。
那个渔民乐得不行，朝着余霁猛招手，要不是在船上，他恐怕都能高兴得跳起来。
“这里！我有鳡鱼！我这就划过来，这位爷你等等啊！”
折玉笑了笑：“运气还不错。”
余霁点头：“嗯。”
两人也朝那渔民走过去，旁边的人都是一副艳羡模样。
他们两个人看着穿着气质就是有钱人，看起来又是特别需要鳡鱼。这人运气好捞上来那么一条，肯定能卖不少钱了。
那条鳡鱼还挺大，渔民都得双手抱起，用称一称，竟是有五十来斤重。难怪那渔民方才抱得那么吃力，鱼还没死，挣扎起来得力气也大，这几步路都让人走得极为费力。
渔民又是开心，又怕这两人嫌太大太贵不买了，脸上表情可谓精彩。他看了两人一眼，试探着道：“五十文钱一斤……二位您看……成吗？”
“可以。”余霁二话没说，直接掏了一锭银子出来，看着也有个三两，“跟我来。”
渔民拿到钱，难掩兴奋，抱鱼走路可比上岸时轻快不少。
他们来时准备了容器装鱼，苏凌要新鲜得鱼，不要死鱼，要带到陆府花园才能宰杀。为了这个，他们在马车上放了一口大缸，这五十来斤的鳡鱼丢进去，竟然显得空间有些不太够。
盖上盖子，两人乘马车赶回陆府。进门时距离比试开始还有三刻，时间已经不算充裕了。苏凌显然有些焦急，看见他们下车来才放心了许多。
曲盈盈先一步跑过来：“公子，你们终于来了，担心死我了。”
“怎么样？”苏凌问道。
“买回来了。”折玉应完声，对旁边那几人道，“劳烦帮忙把食材抬下来。”
装满水的大水缸，再加上一条五十来斤的大鱼，那重量可想而知。
鳡鱼抬下车，苏凌就立马动起手。旁人早就对苏凌准备的菜品好奇之至，却一直不见苏凌的主食材，现在瞧见人家抬下大缸，都过来围观。
那缸里水声不断，活物拍击缸壁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探头就见一尾大鱼。这样大的鱼，至少也有三龄，肉质应当极好。
苏凌根本不理会旁人的惊叹声，径自挥动手中薄刃。
他连鱼都没有抓出，而是直接往水里划！清水中顿时喷出一片血雾，倏然蔓延开来。众人眼见清水里冒出大量血色，吓得惊呼，后退闪躲。
本该吃痛跳出的鱼却是一动不动，等那淡淡一层血色晕开，水中稍微清楚一点，才看见那鱼仍在在游动，仿佛对自己身上挨了一刀浑然不觉。
余霁拉拉折玉：“直接在水里杀鱼，这是什么个杀法……”
曲盈盈道：“我看那鱼还活蹦乱跳的。”
折玉听了并不觉得惊奇，只道：“我听说过，刀工练到一定境界，生片活鱼可以做到鱼只剩鱼骨也依然未死，完全不觉得疼痛，还能在水里继续游……那应当是夸张了，不过下刀却让鱼不吃痛挣扎，还是有人能做到。”
那边苏凌又是一刀下去，白光接连几下闪动，他将手探入血水中捞出几块鱼肉。
缸里已经变得浑浊，却能见到那鱼的影子还缓缓挪动，过了片刻才慢慢不动了。围观之人算是开了眼界，啧啧称奇。
苏凌对外界之音置若罔闻，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鱼虽好，但毕竟刚从湖里捞出来，土腥味尚未去干净。若是时间充足，应当先将鱼放进清水养上几日，将土腥味排干净。讲究点的人，连养鱼清水都要用上好的山泉，辅以鲜花之类的清新好物浸泡，一日一换。
然而苏凌此刻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悠悠给鱼排腥了，只能用最普通的法子。鱼肉很快被他片好，他将葱姜蒜放进纱布泡水，再把鱼肉放入其中一起浸泡，待到比试开始，就可取用。
做完这些，他去看了看灶上炖着的汤。
盖子一揭开就是一股清香。
鲜香与清香不同，一是浓郁醇厚，一是清爽鲜美。这两种香气就好比杨玉环与赵飞燕，是不同的美味。这次的汤底依然是鸡汤，上回做文思豆腐，那汤底白似乳，这次又要清些。
比试的题目是“水至清”，汤自然应该清亮如水，炖好的鸡汤还是略有些浑浊，显然还不够。
苏凌倒是不急，将盖子重新盖上，等着比试开始。
不多时，陶伯与另外两名食判进场。一番寒暄，都去入座。
花园内临时搭建的灶台旁设了座位，还有伞盖遮挡。余霁看人都到齐，便也不看苏凌准备了，叫上折玉和曲盈盈入座。这边可要凉快许多，桌上还有瓜果茶饮，余霁拿起一个橘子就剥。
三位食判坐在正中，隔着他们三人，另一边坐的就是春熙楼掌柜。
余霁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看见春熙楼掌柜朝自己这边点了点头，连忙咽下橘子，十分客气地回以一笑。
掌柜的矮矮胖胖，笑容可掬，看上去憨厚老实，瞧着还挺让人舒服。
陶伯身边那小厮忽然朗声道：“天馔宴比试第二轮，春熙楼对隐山温泉山庄，题目水至清，一炷香时间，开始！”
说罢他点燃陶伯桌上那一支香。
比试开始，就见苏凌捞出水中鱼肉，用刀轻刮表面，刀上顿时粘了一层细腻肉泥。
另一边春熙楼的厨子，竟然也是同样的动作。
陶伯左侧那胖食判道：“看样子，这是同一道菜的比拼了？”
陶伯点头：“清汤鱼圆，又是水清，又用鱼，的确适合。就是不知谁能将这菜做得更合题目。”
余霁悄声对折玉道：“这才开始就看出他们要做什么？”
折玉道：“食判经验多些……我也觉得应该是清汤鱼圆了，不过苏凌做的，不会是普通的清汤鱼圆。毕竟是水至清则无鱼，这鱼该怎么处理，可是个大问题。”
余霁默默点头，曲盈盈道：“公子，我看春熙楼用的鱼，与我们很是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