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别说话(中)(1 / 2)
暗处幽光中,间或有夜风掀开垂幔的一个小角落,送进一些光芒,照着她能够看清他的清隽眉目,眸中怒色,鬓角汗珠,还有嘴角吟着的骄色,傲气。
步辇微微摇晃,仿佛摇在她心上,禁卫们的脚步声,真的很近,繁华帝都的喧嚣,似乎很远。
“吻我!”
低不可闻,几近气声,却又带着排山倒海而来。
且还懒到家了,亲昵一下,都要她主动。
“我刚刚……吃了几口银丝糖!”
苏蓁突然慌不择言,第一反应是她才吃了东西,怕是满嘴的甜腻。
“吻我!”
皇帝觉得,他金口银牙说出的话,怎的不好使了?还是说,这位姐姐出去转一圈,转傻了,听不懂人话?可他又已经习惯了,不与任何人解释,遂只与她重申要义。
“天子不要动不动就‘我’啊‘我’的……”苏蓁听得蹙眉,不放过任何一个训诫徒弟的机会。
便把天子彻底惹怒了,如猛兽低吼:
“吻我!”
苏蓁笃定,这声怒吼,外头十步之内的内侍和禁卫们,肯定全部听见了。
为了防止他们的皇帝继续自毁形象,苏蓁一个纵身,探臂挂上他的后颈,偏头递嘴,堵住那张快要忍不住爆粗口的菱角丰唇。
从天汉桥至宣德门,只有一里路。再从宣德门至崇政主殿,再至后头的天子寝宫,也至多一里路。
可苏蓁觉得,这一路,走了几生几世,走得魂飞魄散。
“坐回来!”元重九低喊,却又像是犯懒,伸出手来,没够着她,就缩了回去,去拍身边的坐位示威。
看来做皇帝,真是养懒人。他又想吃肉,却又懒得连动都不想动。
苏蓁便宁愿在他脚边蹲着跪着,也不愿再靠过去了。
“就这里,挺好,有风,凉快……”她腆着脸,笑着说。像只主人脚边的小狗,仰人鼻息,奴颜媚膝。
元重九重重地抽了口气,又重重地哼了口气。
貌似暂时克制住了那颗想要继续荒唐的心。
苏蓁却不敢松懈,依旧扶着辇驾边缘的紫檀木,一副下一瞬就可以跳下去的坚贞模样。
两人僵持,一时又不想说话,盖因实在是有太多的话,不知该先说哪一句。遂就那么彼此看着,可又不太真切,只能任由神光在黑暗中痴缠。
待得銮驾过层层宫门,至天子寝殿前,停下,搁稳。
苏蓁未及反应,那坐上的懒人突然暴起,拦腰捉腿,抱小孩儿般,将她抱起,也不管不顾她在怀里如何呼喊挣扎,几乎是跳下步辇,然后,大步进寝殿去。
苏蓁惊叫了一声,捶打了两下,乱踢了几脚,突然意识到,銮驾仪仗还没撤呢,禁卫,内侍,宫女,一大波人,噤声,屏息,把头埋进肚子里,装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实则,灯火通明,万籁寂静,什么都看得见,听得见。
所以,如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无人之境,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在……演。
她赶紧闭了嘴,消停了踢打。
又听头顶上有一声很不屑,却又很得意的哼笑。
她索性就埋了头在他胸前,也装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除了那热烈的心跳,如擂响的战鼓。听得她好……紧张,跟着也是心如擂鼓。
进了寝殿,内侍在身后关殿门的“吱嘎”声响还没有止,元重九已经一个转身,将她放到墙边的几案上。
那是一张放置梅瓶的高几,高脚窄面,一个怪异的地方,却也是个微妙的高度,她坐上去,两人便是腿挨腿,胸贴胸,额抵额,面对面,递唇就可以吻住,低头就能交颈。
元重九就来亲吻她,且一上来就是狼吐虎咽。
苏蓁见着那凶猛架势,本能地身子一歪,想避开去,却碰到与她并坐的梅瓶,那瘦底丰肩的青花龙纹瓷瓶一歪,眼看就要掉地上。
她心疼那只金贵的瓷瓶,赶紧伸手去抢救,却又被倾身过来的人把她给抢了回去。
但听“哐当”一声,经瓶掉地,砸得稀烂。
苏蓁瞪目,眼中波光流转,大意是不想当这罪魁祸首,元重九却不在意,草草地敷衍她:
“别管……”
又一边递唇,在她腮面上,耳根处,肆掠而过,要唤她回应。
果真是少年心性上来了,急得一刻也不能等。
苏蓁捧住他的脸,使力推开些,再细细打量。
她觉得他身上又烫了些,耳根蹿红,双目发赤,吐出的气息,也是热的。
她就有些吓。
这男子的发.情,怎的跟火烧一般,浑身似火,如烧红的铁。
等下,还不得将她也给烧成灰呀?
于是,她又退缩了:“我……能先沐浴吗?”
再说,风尘仆仆地归来,确实也该先洗去一身尘土才是。她半日未食,肚子空空的事情,她都没有提,已经是很迁就他了。只求干干净净地沐了身,然后寻一个正正经经的地方,比如一个平稳宽大柔软的地方,正经地来过。
元重九却是现了一脸不耐,怔了怔,又怔了怔,终是扬声喊人:
“备汤!”
说喊备汤,但实际上沐浴的香汤是早就备下的。每日这个时候,天子寝宫后头的玉龙池,青玉铺就的池子里,黄金龙头注入温汤,洒上能舒缓心神的香花,还有,除垢的皂豆,更换的衣袍,侍浴的宫女,也早就准备齐妥。
浴室中,温热的水雾,氤氲着淡淡的香气。
皇帝就抱起人,一路过来。
“放我下来!”苏蓁说。
皇帝没应声,只是呼吸有些重。
“我自己会走。”苏蓁又说。
还是不应她,且还径直将她抱至池子边上,往地上一搁,又探手下去,扯她腰上系带。
“我自己脱!”苏蓁脚尖点地,站都没站稳,赶紧开始抗争。
那人干脆也不脱了,复又将她抱起,往池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