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红颜劫（上）（1 / 2）

“晋王殿下——”一个细细怯怯的声音,是晨间给苏蓁梳头更衣的那个小宫女，似在行礼。

“免了，她……如何？”元琛的声音,随口一问。

“太医方才已经将伤口处理过,未伤及脏腑，只是失了许多血，昏睡过去了,须得息心静养。”小宫女轻声回话,倒是口齿伶俐。

“你先下去,本王想在这殿中待会儿，外头日头太大。”晋王的语气，多了些烦躁。

“那奴婢到殿外侍候。”

“嗯……”

接着便是那个小宫女的轻细步履声，殿门开合声，苏蓁乏得睁不开眼睛，神思却清明，人声响动皆清楚入耳,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又捡回来了。

且此刻,外头烈烈日头下,估计大家都晒得油光满面，可匾额后的遗诏未拆，谁也不会走，隐在广场四周的重兵也不会放谁走，她借了皮肉伤，躲在这偏殿中乘凉,貌似……赚到了。

不过，帐也不能这样算，予与取，冥冥之中，自有老天在称量。自己也算挖尽心思，阴阳皆谋了，真不知后面还有怎样的讨还？

正隐隐思量着，身边便有个声音来跟她算账了：

“昨夜你诓我没有遗诏，今晨又威胁要道出真情，就连你后来替我遮掩，说我奉旨护驾，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要稳住我，拖住我，想要乱我同谋吗？……”

苏蓁一字不漏地听着，本想与他辩驳两句，却又抬不起眼皮，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只得躺尸一般，歪靠在小榻上。

那怪怪的训斥便继续朝她倾倒来：

“按说你这般狡诈，处处算计我，我就该一剑杀了你，在那丹陛之下，我也曾起了要杀你灭口的心，可一见到你靠在陛石上，疼得脸色苍白的可怜儿样，还是忍不住要救你……”

一只手在她额间轻抚，描摹那伤痕的轮廓，随之而来的声音，比手上的触摸更轻柔：

“就像昨夜伤了你这额心，我竟有些愧疚一般……”

苏蓁心起涟漪，不过，更多的，是生出一种侥幸。他若有真情，便是她的转机。

世间最狠绝之筹码，莫过于男女之情，最毒辣之谋划，莫过于你之真情，我之算计，你予我珍宝爱意，我赠你致命□□，三十六计有一席美人计，多少盖世英豪，栽在这情潮欲念上，且这情.潮，比之欲.念，更让人蚀骨腐心，魂飞魄散。

“你说，我是不是着了魔？”那声音越发低沉，磁哑，带一丝儿疲倦。

额上有些痒痒的，苏蓁本想装聋作哑，作挺尸状，强忍着，敷衍过去了事。

就当他是呓语，她也什么都没听见。

可那只在她额间抚弄的手，实在太温柔，像轻羽，像微风，似有若无地触着，从额心，到眉尾，从刘海，到耳发，一路撩过去……

苏蓁实在是痒得受不了了，眉头一皱，□□着别开脸去。

“你……”晋王有些意外，那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尴尬地皱眉，“原来醒着的？”

苏蓁睁开眼来，又不敢直视他，隔纱是朦胧，直面却是难堪，只得撇了眸珠余光，含糊地旁顾左言：

“太痒了！”

那强忍的娇憨之态，比直言愣语更撩人心魂。

晋王便笑了起来，笑得满室光华：

“怎样，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今晨我说的话？”

做近侍女官，也算是很重的许诺了。长伴君侧，出入随行，递言进谏，分忧解难，精神和肉体，都可以靠得很近——想多近，就可以多近。

“太子会回来的，活着回来。”

苏蓁此刻清醒了些，自然知道什么话说出来，能够致命一击。

果然，那满室光华如优昙一现，瞬间暗淡下去：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日落之前，必有消息。”

苏蓁逐字说来，无视那张近乎发绿的脸，狠狠拂袖的卓绝身姿，还有那惊天动地的殿门撞击。

她心叹，他发怒的时候，跟元重九倒是有些相似。

可毕竟不是，除却巫山，皆不是云。

遂闭目，调息，养神，不时睁眼看看殿中的光影偏移。心中盘算着，日落之前，必有消息：若是真掉进沁水，是生是死，也该有定论了；若另有天意，那……也该逼临城下了。

果然，殿中光影渐长，那个小宫女再度推门进来，怯怯唤她：

“苏……苏大人，……可想吃点东西吗？”

“说吧，我受得住。”见那丫头吞吐的模样，苏蓁就知道，应是晋王要她来传话，她又有些不敢说出口。

“太……太子殿下……回来了。”

小宫女话音刚落，苏蓁就霍地起身，瞬间忘了胸肋下的伤口。

“刚停……停在崇政殿前。”

那个小宫女怕她会错了意，赶紧补充解释道，又怕她过于激动，同时递了双手来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