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谈笑间(中)(1 / 2)
凌晨时分,牧言心急如焚。
没有找到那个传言中的地下秘库!
一夜功夫,率卫军把后花园里那座藏宝阁,翻了个底朝天,也就是些金银锦帛,珠宝珍玩,虽说重重叠叠,堆了满满一阁楼,可想想人家可是辖制一方多年的封疆大吏,积攒这点财富,也不为过。充其量就是贪了点,怎么也给他定不了大罪。
太子的初衷是,率卫军以搜查兵器为由,进入锦侯府,找到那个相传从藏宝阁延伸下去的地下秘库,然后,不管里面装的什么——若是铜铁兵器,便是试图谋逆的大罪;若是金银财宝,便是富可敌国的大罪;哪怕就是些粮食布帛常用物资,也足以将锦侯定罪,因为,一方大员,拥兵重臣,若无二心,干嘛需要修筑一个地下仓库来私藏这些东西?
所以,太子信誓旦旦地跟牧言保证,只要能进到那个地下秘库,便算是率卫军矫诏查抄的行动师出有名,事后清算,也是功大于过,不怕的。牧言心思直,丝毫不会怀疑太子的话,太子说有秘库,他就领着人,抄着家伙,直楞楞地来了,太子说秘库里头一定藏有东西,他也就信心十足,踌躇满志,想着要替太子,替率卫们,挣一份功劳。
然而,率卫们找了一夜,也没能够找到那个秘库的入口。
把藏宝阁的地面,敲得七窍八孔,支离破碎,把藏宝阁周围的地面,摸了个寸草不留,甚至,水性好的军士,钻到那小湖里头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有疑似开关或入口的地方。
偌大一个锦侯府,又不知从其他哪处找起。当然,若是找人来一点点盘问,或者,再多些时间,掘地三尺地一处处细查,应该能找得出。但是,这样太慢了,西营中的太子,等不得。
西营议事厅中的酒宴,如果至天明,还不散,那些将领们便会知道,夜里查抄锦侯府,无果了。
气势汹汹地突然发动查抄,却又什么都没找到,那将置太子于一个何等尴尬的境地?
牧言想着都打寒颤。太子的尴尬,就是他牧言的尴尬。他在最落魄潦倒之际,是太子视他如兄弟,重他是人才。此等再造之恩,自当肝脑涂地。所以,他自当尽力,一定不能让事态发展到让人尴尬的境地。
眼看天色渐亮,藏宝阁内外的军士们垂头丧气,束手无策。
牧言觉得额角都要抽筋了。
他下意识地搓了一把脸面,决定把脸面抹下来,揣到衣兜里,去走最后那条路。
问人。
锦侯府里,其他人的口,估计都是一时半会儿撬不开的,但是,有一个人不同。
临行前,苏太傅在一边笑笑吟吟地叮嘱,遇事不决,可问琼英公主。当时,他心中好不以为然的。可这会儿,他才觉得,那位真的是苏神仙!
好吧!前不久他才装着不认识,说高攀不起的人,几个时辰前他才出手打昏了的人,这会儿,要他低声下气地去问,去求……当真是能屈能伸。
去到夜里去过的那处院落,天色微亮,才看清楚庭院雅致,屋栋华美,牧言心中陡然想到,这可是锦侯世子小夫妻的住处啊。锦侯府的少夫人?她怎么不自称世子妃?怪里怪气的。
越过一队守在门外的军士,站在半掩的门口看进去,那女子,还躺在昨夜他放的那个位置上,就在锦屏前的茵褥上,和衣蜷身,半盖了床薄被,一动不动。边上守着的那个叫寄奴的,依靠在案桌一角,撑手托腮,亦在打瞌睡。
牧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下手,真的很重吗?不就是敲击了一下后颈的穴脉吗?至于摆出这么一副凄惨模状,睡这么久?
想起那第一次见面,他也就是轻轻地推了一下,就把她推到桌角上撞出条血口,昏了半夜。
看来,他这大力金刚,粗野莽夫的形象,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干错一不做二不休,来得更猛烈些吧。
牧言突然心生灵感,冷沉了面色,抬手推门,大步行过去。
寄奴猛地惊醒过来,疑惑地看着他,甚至,还有一丝儿惊恐。
牧言便觉得自己骑虎难下,没有思考的余地了。
几步至那地席边上,躬身提起桌上的茶壶,掂了掂分量与温度,便揭开壶盖,单膝滑地,蹲跪下去,朝着那青丝半掩的花容脸面上,恶趣味地一泼。
寄奴一声隐隐的抽气惊呼。
地席上那昏睡的人亦被冷凉的隔夜茶惊得一颤,极为不适地迷蒙睁眼,也不知有无看清楚眼前之人,想清楚自己的遭遇,反正,愤怒如烟,云集眉头。
牧言便抢在那怒气爆发出来之前,放稳了声音发问:
“苏太傅说,你知道怎么下到后花园池子下头的秘库?”
他问话时,还是在脑中转了几个弯的。不能问这府里到底有无地下秘库,需得直接肯定有,不然她可能会搪塞。不能问她知不知道入口,需得直接肯定她知道,不然她亦可能会搪塞。这点问话的技巧,他还是会。且又把苏蓁抬出来,也算一个她不太好推脱的人情面子。
果然,那于昏睡中惊醒之人,像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抬手掠开脸面发丝,露出脸边姣好轮廓来,未睡醒的迷蒙声线,混沌答到:
“嗯,对呀,我知道。”说完,竟还微露小舌,舔了舔唇边的凉茶水渍。青峰黛眉间的怒气,似乎被那凉水冷意给压制住了,一时凝聚不起来。
“带路!”
牧言不耐细看,一边冷声吩咐,一边霍地起身,甲衣带风。心中却松口气,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再心中纠结怎么久了。